放学时分,慢悠悠回到十叁班,听见老陈正式发布补课通知。
附中为求连假完整,变态作风展露无遗。
当周周末,只从周日下午4点开始放,形同一鼓作气上课到下星期五。换来的是,中秋和十一连着将近一周半,并且人性化地,假期回来后一周安排月考,让玩疯的同学还能试着抱一抱佛脚。
住回古拔路之后,路冬难得正常上学了几天。
撞到康春华的物理,没再被刁难,称职地做空气。
周日,路棠提前几天就在电话中说好,上午的航班回杭川,下午去接她放学。
附中地下停车场,拉开黑色奥迪的车门,下意识向后看了眼,少了人,空空荡荡。
路冬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多问,只是关门时没留意,砰一声,车身都震动。
系安全带那会儿,她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流露出异样,路棠却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正中靶心:“只有我们,他今天请假。”
路冬下意识看向姑姑的侧脸。
“去和eorge……他朋友打网球了。”
她知道国际部不补课,狐朋狗友的微信群,陈一樊被怂恿一块儿去酒吧嗨,可他身上的禁足令仍旧生效,只能望梅止渴。
但无论是请假,还是网球,绝非那句话的重点:“你认识……那个羊毛卷?”
她有些抗拒说出他两字的名,换了个鲜艳的代称。
路棠诧异地扬眉,随后弯起唇:“你见过金京了?”
她嗯了声,听姑姑解释起,金京是被他外祖父母带大的,老人家和周知悔的父亲是将近十年的邻居。
连带刚同居那会儿,也是先认识隔壁家那个,叁不五时找他们蹭饭、写作业、打box的顽皮小孩,而不是隔了个英法海峡的亲儿子,甚至过了大半年,才终于见上来剑桥过复活节假期的周知悔。
“……他们从小一起学普通话,金京他爷爷是老西城人,汉学教授。”
车窗外掠过熟悉的景色。
路树、宽广的马路,按时整修的老居民楼与洋房,然后是杭川的母亲河。
路冬意识到自己,无论躯体或者灵魂,都对这座城市有着太强的惯性依赖。
她爱路棠,却不怎么关心路棠,偏执地认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
面对更陌生的表哥,也犯了相同错误。
路冬收回视线,犹豫了很久,还是只能说出一句:“……难怪他们说话,都带儿化音。”
尽管刚下飞机,路棠却早早订好位,老城区专门吃蟹的老酒楼。
还差几周到季节,客人不算多。
两人桌都在古色古香的大堂,前菜上来,水晶肴肉和拌海蜇。动了两下筷子,路冬漫不经意地提起,杭川博物馆最近有合作特展,恽寿平的没骨花鸟。
路棠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看。
“中秋那几天。”路冬喝了口普洱,接着解释附中的安排,假期很长,可以选一天人少。
抬眸的时候,注意到路棠欲言又止的视线,她的心咯噔了下,别开眼。 服务员送来蟹粉小笼,趁热分完,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拆着蟹,路冬想,这是个好空当。
果不其然,路棠柔柔的声音从对面飘来:“路冬,你愿不愿意搬回春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