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口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警务通手机号,下次有个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裴宴无奈道:“我衷心希望没有下次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手机号收下。以防万一嘛,直接联系警察还是要更快点。
寒暄过后,正式开始做笔录。
叶警员是熟人,裴宴没隐瞒任何细节,先说了杨棉来找她的事:“那小孩子,还有她妈妈,好像都被杨光宗家暴。这个你们没办法管么?”
叶警员听裴宴对那小孩子的形容,也觉得心脏抽疼。
但他摇摇头,无奈道:“家暴属于是自诉案件,除非被家暴者主动提出请求,否则我们警方接到邻居、亲友的报案,也顶多是去调解调解。”
“我们已经通知家属,包括杨光宗的妻女和在外省上学的儿子,他们都说尽快过来。”
“小孩子的伤比较久远,难做鉴定,主要还是看妻子。等妻女来后,我会让专门负责这一块的警员去劝劝,看能不能劝动他妻子提出起诉要求。”
话虽如此,叶警员觉得,能劝动的可能性不大。
大部分被家暴者,哪怕被打得再很,也认为这是家务事,闹大了丢人,很少有愿意提出起诉请求的。 这些被家暴者,也不一定真就是糊涂、好面子,很多其实已经被打出心理问题,不是你劝一句两句,他们就能想通的。
裴宴这边做完笔录,本来可以直接回去。
但是她还想跟进一下杨光宗那头审讯情况,顺便见杨棉一面,就喝茶等着。
中途叶警员过来跟她说了下杨光宗那边情况:“他说是意外听到你这食谱值钱,才动了歪心思,不知道竟然这么值钱。”
“他有说在哪听到的吗?”
“说是他做水电工的客户那,具体哪家也记不清楚了。”
果然是懦夫。
要是杨光宗坚持宣称自己被宋家酒楼指使,把锅甩到后者身上,那裴宴还要高看他一眼。
然而杨光宗显然是怂了。
宋家酒楼要害裴宴是真的,但是买通他这事是假的。杨光宗大概听进她那句话,担心胡乱说话不仅没法借此减罪,反倒得罪宋家酒楼,人家有钱有势的,不是他能斗得过的。
不过,这也在她预料之中。
裴宴当时说那句话,其实就是猜到杨光宗这泼皮懦夫的心思,故意为之。
宋怀忠说要害她,但是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是两三天就能准备好的。
他这回既然想一下子把她按死,恐怕会格外谨慎小心。
目前大概还在准备期,没来得及真做什么。现在叫警察知道这事,警方肯定要把宋怀忠传唤过来,对方只要说杨光宗是胡说八道,就能轻易撇清。
毕竟也没什么录音之类的证据。
不仅没法抓住宋怀忠把柄,还会打草惊蛇,让他改变策略。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现在她好歹知道了宋怀忠准备用的手段,如果他改变策略,就完全失去主动权。
裴宴单手敲击椅子扶手,思索针对宋怀忠手段的解决方法。
想到一半,忽然有所感知般抬头,远远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杨母李桂兰一手牵着杨棉,因为昨天被打得太狠,走起来还抽疼。
她想起刚才接到电话,丈夫又偷东西,只觉得一种绝望感袭上心头。
正想着一会怎么去给受害人道歉,叶警员过来跟她讲具体情况。听着听着,李桂兰略带迷茫地抬头:“你说,他这次要坐牢?”
“没错,”叶警员说,“你丈夫这次偷盗的东西,价值很高,恐怕要判五年以下、上不封顶的徒刑。”
李桂兰张了下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每次被打,不敢说半个字,也不敢反抗。
可这都是因为,她是个废物。
没有文化,身体还不好,有需要长期吃药的慢性病。光靠她一个人,别说家里两个孩子,一个杨棉她都养不好。
所以,哪怕被打得再恨,哪怕每次杨光宗偷东西,她去道歉的样子再丢人,想想孩子,李桂兰都忍了。 她眼泪“唰”地掉下来:“这,他坐牢了,我们母子三个可怎么活啊?我有慢性病,赚不了多少钱,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身后传来一个气冲冲的声音:“这种爸爸,不要也罢!”
李桂兰回过头,泪眼朦胧:“小阳?”
李桂兰的大儿子杨阳接到电话,从位于之江省的大学坐高铁赶了回来。
他剃着干脆利落的平头,外貌算得上帅气,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点“刺儿头”。此刻皱着眉,面带愤怒:“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人是不会悔改的,你早该跟他离婚,偏偏你总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什么日子就是这样过的鬼话。”
李桂兰只是流泪,一言不发。
杨阳颇为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一个女警员打断他:“我听说这边有家暴受害者,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子,是你们两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