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可沿滹沱河南下崞县,堵住突厥北上之路……按照路程计算,魏嗣王此刻应该率军入忻州,突利可汗理应还在忻州。”
苏定方的长篇大论说完后,众将中,如尉迟恭、薛万彻都面露兴奋之色,如曲四郎、张宝相战意昂扬,但也有如胡演者,皱着眉头不太看好。
“胡公?”
“赵国公此策颇为行险。”胡演坦然道:“夜袭破关,厮杀惨烈,更何况若是突利可汗再度南下,魏嗣王中军兵力不足……刘弘基、钱九陇步卒应该尚未抵达忻州。”
“如此大战,若不行险,何能言胜!”尉迟恭高呼道:“某愿为先锋,攀墙破关!”
“好!”面无表情的苏定方仰头看着阴沉的天色,想起李善曾经很是感慨的说过的一句话。
敢赌,才有可能赢。
不敢赌,你连赢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准备黄昏时分出兵的苏定方所部沉默的在宁武县安营扎寨,沉默的就食,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惨烈厮杀。
而在夜幕降临之后,曹国公李世绩率数十亲卫亲自赶到了楼烦关,从马邑、桑乔镇挑选出的六百余名士卒也陆续抵达。
远远看着正在眺望如墨一般夜色的苏定方,李世绩颇为感慨的对身旁的尉迟恭说:“此战若能大败突厥,擒杀突利可汗,必能留名青史。”
尉迟恭正在仔仔细细的磨着长刀的刀口,身边已经摆了已经磨好的三把长刀,今夜马槊难用,只能用长刀了。
听了李世绩这番话,尉迟恭心想,果如太子殿下、魏嗣王所言,苏定方其人,腹有韬略,且能行险。
在无法封锁雁门关的情况下,做出夜袭抢关的决定,这不是一个普通名将敢做的选择。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夜战(上)
十月二十五日,夜。
战事爆发在了代州、忻州三处,东侧的飞狐径,西侧的雁门关,以及南侧的定襄县。
不过有先后的次序。
最先动手的其实的程名振,不过战事还没有爆发,因为还有好几十里的路呢,程名振正在与黄君汉摸着黑步行。
尉迟恭已经出楼烦关,率军停留在新城,遣派斥候查探雁门关详情,还要派人去看看那些已经出塞的突厥骑兵有没有滚远。
所以,最开始的地方是在定襄县。
独孤德此人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有些韬略,布置的非常精细,黄昏前从附近城镇,甚至还亲自去了一趟五台县城内,搜集到了大量的引火物。
黄昏时分启程,数百唐卒出五台山,渡过沙河后继续向南,渡过了牧马河。
“如何?”
前去查探的斥候小声对独孤德说:“约莫三百多人,坐骑都在北侧。”
独孤德忍不住笑了,突厥以重兵屯于秀荣县对峙魏嗣王,就是为了定襄县的粮草……自然是肯定要遣派兵力护佑,以免得被唐军偷袭的。
所以,独孤德才在渡过沙河之后,再次渡过牧马河,绕到了定襄县的东侧……也就是突厥兵力唯一的薄弱处。
因为牧马河是从秀荣县以南发源,向东北方向,从定襄县的西南侧穿过,所以即使唐军遣派偏师偷袭,夜间也难以渡过牧马河。
按道理来说,突利可汗的布置并没有问题,所以留守定襄的突厥将领也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东侧。
但独孤德也没想到,居然只有三百多人看守……真是天赐良机啊。 “抢了马?”一旁的汉子低声问。
“那当然。”独孤德咬着一块麦饼,“光靠咱们用腿跑,能烧多少粮草?”
当初被逼的窜入系舟山的都是步卒,独孤德这批唐卒一匹马都没有,如果不抢马,能烧掉的粮草将会非常有限……一旦火起,必有突厥骑兵回援。
“沙河那边准备好了?”
“准备妥当。”
“某带五十人为先锋,摸到近处,就从他们与坐骑之间杀进去。”独孤德仔细的安排,“留五十人将火油带好,剩下的四百人,留百人去抢马,其他的摸到南侧杀进去。”
“是。”
“是。”
低低而夹杂着颤抖的兴奋声音陆续传来,独孤德深吸了口气,手中握着刀柄,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张仲坚能做到的,曲四郎能做到的,我也能!
但事实上,厮杀的开端并不是在定襄县东侧,也不是独孤德。
黄昏前,在刘黑儿、段志玄的掩护下,秦琼、薛万钧率四千精骑绕过秀荣县,抵达定襄县的南侧,牧马河的南岸。
秦琼、薛万钧三度试图渡河,但停驻在定襄县的突厥兵力南下,三次将唐军逼退,不过突厥也不敢渡河来攻,北有牧马河,南是系舟山,东是小五台山,回旋的余地并不大。
连续失败三次,虽然损失并不大,双方都保持了克制,并没有大打出手,但秦琼、薛万钧并不准备就此罢手……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今夜不能将定襄县捅出个大篓子,整体计划将会毫无疑问的失败。
不同于李善将目的地定在突利可汗一人身上,秦琼很清楚,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的战场上,想擒杀敌军主将,难度实在太大了。
但只要能大败突厥,即使突利可汗逃遁……失去嫡系兵力,失去威望的突利可汗也未必能一统突厥。
去岁被擒,今岁逃遁,将会有很多很多人试图去挑战突利可汗,更别说外部还有薛万彻头领夷男。
所以,秦琼与薛万彻正大光明的从南侧强渡牧马河,猛攻突厥,而遣派一员将领率五百士卒,绕到小五台山,步行后偷渡牧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