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生心头紧张,喊出的话也结结巴巴,为首军官却顿住脚步,缓缓转过了身。
“谁是沈蜷蜷?”他问道。
王柱生伸手一指16号宿舍:“他在里面,戴个帽子那个。”
沈蜷蜷满脸惊恐地对上了为首军官的视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摘下帽子,背到了身后。
“沈蜷蜷,你每天晚上都离开福利院的吗?”为首军官踱到沈蜷蜷面前,俯下身问他。
沈蜷蜷仰头看着他,微微张着嘴,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一幅已经吓呆了的模样。
陈管理长也进了宿舍,不可置信地问:“你每晚上都出去了的?”见沈蜷蜷不做声,又问其他小孩:“他每晚都离开福利院的?”
大家都呆呆的,只有唐圆圆最先反应过来,小声回道:“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其他小孩包括沈蜷蜷都活了过来,脑子也开始转动。
“没有。”
“没有出去。”
“他,他睡得都喊不醒,撒尿都不去。”
一名管理疑惑地问:“前几天不是说有小班生梦游吗?说的就是沈蜷蜷吧?”
“那,那,那……”
“对,就是他。”
“他没有出去。”
“我游了,我就在操场上游,游得可厉害了。”
“他梦游的时候就去撒尿了,也不是喊不醒。”
小孩们慌乱地东拉西扯,但他们年纪小,刚才点个名都乱答一气,三名军官本也没将他们的话太当回事,出于谨慎才多问了一句,此时都皱着眉在听。
陈管理长在旁边道:“我们福利院管理严格,平常也是封闭式管理,大门随时都锁了的,就怕这些小孩乱跑。他不可能每晚都出去的。”
“我就是这样游啊,游啊,游啊……”沈蜷蜷闭着眼,双手在身前摸索。
军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宿舍,准备去往女生区。
陈管理长待他们走出通道大门后,才转身低斥王柱生:“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后再乱说话就关进惩罚室。”
“我才没有撒谎。”王柱生气得脸通红,也不顾他哥在不远处拼命递眼色,只道:“水房那边有个洞,那个铁杆可以拿开,人就能钻出去,他肯定每天晚上都钻出去的。”
三名军官没有听见他的话,但站在通道里的学生们听见了。
福利院里的男生女生经常会吵架打架,斗殴复仇,但他们始终保有一个默契,就是矛盾不管怎么升级,都不会将对方从那个洞钻出去的事拿去告密。
毕竟大家都知道那个垃圾场,知道可以去捡一点好东西,女孩儿们有时还能捡到花花绿绿的头绳——虽然现在剃掉了不少,可头发总会再长出来的。
这是福利院里不成文的规矩,哪怕是从来不离开福利院的小班生也知道不要讲。可现在王柱生却轻易地就说出了口,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给了陈管理长。
几名大班生神情顿时不好看,王成才也在一边气得跳脚,恨不能将王柱生扯过去就是一顿好揍。
王柱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心慌地看向了他哥。陈管理长目光在这些小孩脸上扫过,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冷笑一声道:“好,还开了个洞是吧?你们等着。” 等陈管理长也离开后,王成才就开始揍他弟,王柱生的哭嚎响彻整栋宿舍楼。小孩们都涌去看热闹,沈蜷蜷挤去了最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又被唐圆圆给扯了回去。
“你要被王柱生他哥看见了,也要挨揍。”
沈蜷蜷只得站在屋内听个响,心痒得抓耳挠腮,只不断询问王柱生被打成什么样了,有没有稀巴烂。
他虽然很想多听听,但终究惦记着褚涯,便趁着楼道里人多,要溜出福利院回垃圾场。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呜呜。”
“哭什么哭?还不给我滚回宿舍去?”
“王成才,你弟弟把我们的通道出卖了,就揍这么两下?”
“不然打死吗?都揍哭了还想怎么样?谁要觉得不服,来和我打一架试试!”
……
沈蜷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出了宿舍楼。那三辆军车已经启动,夹着滚滚烟尘离开了福利院。
沈蜷蜷顺着墙根去了杂房,刚冒出头,便看见围栏破洞那里站着一名管理和两名大班生,地上还蹲着一名杂工,正拿着焊枪在滋滋地烧铸铁栏。
两名大班生垂头站着,管理手点着他们训斥:“还想从这里钻出去?正找不着人,就抓到你们两个……”
沈蜷蜷赶紧缩回去,藏在杂房后面等着。等到所有人都走掉,这才急急忙忙地去了破洞。
但那根铁杆已经被焊死,他不死心地用力摇晃,铁杆却纹丝不动。陆续又来了几个大班生,对着铁杆连踹了几脚,最后悻悻地走掉。
沈蜷蜷将这一排铁栏每根都去扳过,最后终于死心,只去到福利院大门。他捏着挎包里的山薯,在大门口转来转去,终于引起了门岗的注意。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现在是上课时间,小班生都在上课,你还在操场上晃。快回去!不然我让你们管理来抓你。”
沈蜷蜷出门无望,又不敢回宿舍,怕被王柱生他哥给抓住,干脆就去了教室。
福利院原本管理就不多,一半又去照顾婴幼儿,所以教学方面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沈蜷蜷进入教室后,看见里面只有很少的学生,一名杂工敲着黑板,声嘶力竭地教着四五六。但下面却闹哄哄一团,还有两个小孩在打架。
沈蜷蜷没有见着林多指他们,便自己找空位,正要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沈蜷蜷,沈蜷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