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思索片刻:“有次军校格斗比赛,我输了,心里很难过。那段时间我每晚就去作战室训练,坚持了一个月,待到下一次比赛的时候,我终于拿到了第一名。”
沈蜷蜷还是不做声也不动,褚涯又继续:“还有一次,我和我宿舍的伙伴们闹翻了,好像是因为抢宝贝,什么花纸纸和钢珠轮。后面我就去垃圾山里找,找了一些新宝贝给他们带去,说,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不要说话,不要说他们,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他们,我会很想哭的。”沈蜷蜷的声音带上了闷闷的鼻音,让褚涯脸上浮起一丝愕然,眼里也带上了深思。
“我不说话,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蜷蜷埋在他怀里摇头,褚涯便没有再追问,只抱住他轻轻摇晃。但片刻后,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我被福利院赶走了。”
褚涯顿了下,语气平静地问:“你说的是你被福利院赶走了?”
“嗯。”沈蜷蜷点头。
“是赶走几天呢?不准你今天回去?明天回去?还是好几天?”
沈蜷蜷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院长说以后来接我。”
“哦,这样啊。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蜷蜷伤心地讲述经过,褚涯便安静听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呜呜,那两个人就告了我,我再也去不了福利院,没办法把宝贝给林多指唐圆圆柳四斤他们带去了。我还要捡个瓶子给王小细,送不去了,他们不准我去,呜呜……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打架,没有打架的……”
褚涯仰头看着天花板,眼里有着水光在闪动,但声音却依旧平稳柔和:“不能在福利院玩,那就在家里玩,家里有沈喵喵和银狼,还有钢珠车,有小熊。不能把宝贝给林多指他们,那我们就多攒一点,等院长来接你的时候,一起带给他们,满满一大袋子倒出来,闪花他们的眼。他们说,哇,沈蜷蜷你好厉害,攒了这么多的宝贝……”
褚涯的平静让沈蜷蜷的情绪也很快稳定下来,开始抽噎着设想:“好大一袋子宝贝,花纸纸我都不喜欢,里面全是饼干面包大包子鸡腿——”沈蜷蜷咕噜吞咽一声口水,接着补充:“还有黑团团。”
“是,好多好多的宝贝,全都攒在那里,比你每天都带去一点效果更好。”
沈蜷蜷又哭又笑地说着,褚涯柔声安慰,一直趴在门口的黑狼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抬起头,虽然满脸泪痕,那双还浸泡在泪水中的眼睛却笑得弯弯。
褚涯拿过手帕给他擦脸:“对,我们天天攒天天攒,一个袋子装不下,就装两个。”
“三个!”
“好,三个!”
“四个!”
褚涯竖了下大拇指:“不错,不是一二三一了。”
“五!我还知道四后面是五!再多一个袋子就是五个袋子。”
“非常棒。”
两人对视着笑了阵,褚涯掀开被子,撑着拐杖站起身:“走吧,你眼睛都肿了,我们去洗脸。”
“洗脸啊。”沈蜷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还不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就要洗脸吗?”
“对,现在也要洗脸。”
沈蜷蜷唉声叹气地坐起来穿鞋:“又洗又洗,每天都要洗,早上洗了现在又要洗……”
褚涯刚走主屋便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站定片刻,撑着拐杖看向左方。
那里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半边隐没在雨夜里,半边被垃圾场大灯照亮,可以看见一些黑洞洞的窗口。 “你在看什么?”沈蜷蜷也探出脖子张望,“你在看什么?”
褚涯又盯着那些窗口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收回视线:“走吧,去卫生间。”
两人进入卫生间后,那栋楼的某扇窗口飞出了一只鹰量子兽,它扇动翅膀腾空,穿过茫茫雨夜,飞向克科山的方向。
黑狼正在旷野上奔跑,依稀光线下,可以看见它四脚飞溅起水花,嘴里还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变异种兔。
某一瞬间,黑狼突然抬头看天,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冰冷阴沉的冷芒。接着冲到旁边的一个土包后,松开嘴,将那变异种放在土包上,自己再趴在了雨水里。
空中一团黑影迅速降低,那只鹰量子兽在这片旷野上盘旋搜寻。黑狼紧趴在地面不动,土包上的那只兔子变异种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浇醒,突然开始弹动四肢。
鹰察觉了这块土包的动静,飞过来想查看究竟,就在它降低到一定高度时,一直蛰伏在阴影里的黑狼突然起身,朝着天空高高跃起。
它在空中张开利爪,朝着鹰狠狠抓去。鹰的注意力全在变异种身上,发现不妙时已经躲闪不及,黑狼出手迅如闪电,将它的一只翅膀硬生生从身体上扯掉。
鹰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断翅处冒起一股黑烟。黑狼还要再次扑出,它已迅速飞高逃向远方。黑狼盯着它消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的爪子,握在爪中的翅膀也化作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黑狼再次叼起兔子变异种,这次却没有冲向弥新镇,而是转头看向了右方。
只见那方大路上出现了一道高瘦身影,穿着长长的灰袍,打着雨伞,另一只手上拎着个大袋子。
陈榕提着一袋山薯,小心地走在湿滑的道路上,准备趁着夜色悄悄进入弥新镇,将这些吃的交给褚涯。
当看见空中缓缓飘来一只野兽尸体时,他惊恐地顿住了脚,下意识转身就想跑。但他接着便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试探地问:“褚涯的量子兽?”
黑狼也不应声,冰冷双眼盯着陈榕,朝着他慢慢靠近。行到近处时,它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抬起爪子对准了陈榕的胸膛。
“是褚涯的量子兽吗?院长很担心他俩,让我去看看他们,也给他们送点吃的。沈蜷蜷今天肯定很难过,以为是被我们赶走的,我得去和他好好说说。”
黑狼的爪子停在空中没有动,片刻后突然落下,锋利爪尖擦过陈榕的胸膛,只割开了袋子,山薯哗啦啦掉了一地。
接着便调转头,飞一般地冲向了弥新镇。
陈榕看着空中那渐渐远去的野兽尸体,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怔怔回过神。他叹了口气,撩起灰袍下摆,将地上的山薯都捡起来兜着,再转身回头,慢慢走向了福利院。
“你把我的手洗了三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