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指也无声地跟着唱:“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孩子的呜咽和歌声被风雪卷走,飘荡在这片浓沉夜色里。陈榕抱着林多指,转头看向前方,积雪反着手电筒的光,照出他眼角闪动的水痕。
黑狼速度惊人,推车与其说是在雪地里行进,不如说是在腾空飘飞,雪面上的两道车辙都时隐时现。褚涯将沈蜷蜷揽在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前,陈榕也背过身为林多指挡住了风雪。
黑狼很快便奔至克科山山脚,发出一声威慑意味十足的吼叫,山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便又停住了动作。
量子兽和主人不能分离太远,褚涯中途几次抬头看天,那只飞禽量子兽开始还能见着,绕过克科山后就失去了踪影。虽然到了克科镇肯定会有另外的监视者,但他觉得不会那么迅速地调去哨兵向导。
他们在快至克科镇的地方遇到了回返的福利院面包车,正艰难地行驶在雪地里。
“你们这是坐的推车?推车?!”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福利院后勤非常震惊。
“是量子兽拉着的。你们回福利院的时候小心点,山上的变异种有些不安分。”
“没事,我们都带了枪。”副驾驶拍拍手里抱着的自动步枪。
福利院离克科山不远,出于安全考虑,院里也配有十来支自动步枪,平常都锁在库房,只有员工去往克科镇时会申请领取。
大家简短交谈两句,各自分头前进。很快,褚涯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的轮廓,他们终于到达了克科镇。
黑狼在镇门前停下,陈榕抱着林多指跳下车,再解开绑在车尾的轮椅。褚涯先将沈蜷蜷递下去,再挪下推车坐上轮椅。
褚涯解掉黑狼身上的绳索后,让沈蜷蜷坐在身前,和陈榕一起去往镇门。
“哎,做什么的呀?”岗哨亭外的士兵缩着脖子跺着脚朝这边喊。
“我是福利院的管理,孩子伤了手,要去医院,劳烦开下门。”
沈蜷蜷被棉被裹得只剩个脑袋,也冲着他着急地喊:“开开门吧,手指断了呀,快开开门吧,很疼的。”
士兵走过来,先是看了陈榕怀里的林多指,接着再去看其他人。几人都是满头雪,睫毛和眉毛都染成了白色,士兵视线落在褚涯的轮椅上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认真打量他,眼里也升起了警惕。
陈榕不待他询问,抢先回道:“他在帮我们护送孩子。”
“快开开门吧,我们要去医院,快开开门吧。”沈蜷蜷仰着头不断恳求。
褚涯没有吱声,看着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这几天去过图塔通道,相信这里的士兵也和图塔通道一样收到了命令,不会对他加以阻拦,只会监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不过这些普通人很容易甩掉。
士兵默不作声地掏出大门遥控器,伸缩门往旁移动。陈榕道了谢,将推车放在岗哨旁,和褚涯一起匆匆进入镇门。
褚涯微微侧头,看见那士兵在岗哨亭门口说了什么,接着便又出来一名士兵,两人都跟在他们身后。
镇医院就在镇门口附近,刘宏想必已经和院方取得了联系,陈榕和褚涯三人刚进入医院,医生就迎了上来,接过林多指推向手术室。
“林多指,林多指。”沈蜷蜷追在车旁,差点踩着棉被摔倒,褚涯赶紧给他拿掉。
林多指躺在床上看着沈蜷蜷,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
“沈蜷蜷,我怕……”
“别怕,我会给你开精神力护盾,别怕。”
大厅里温暖,沈蜷蜷眼睫上的冰渣都化成了水,他一边眨着眼睛跟着病床追,一边匆忙做出手势,“精神力护盾!”
林多指动了动被纱布裹缠着的左手:“……精神力护盾。” 林多指进了手术室,沈蜷蜷被关在了门外,垂着头一动不动。
褚涯推着轮椅上前,沈蜷蜷慢慢转身,抱住了他的脖子,难过地道:“陈管理长跟你说悄悄话,说他是自己弄断的手指,我听见了。”
他顿了顿后又问:“他为什么要弄断手指呢?他不怕疼吗?”
褚涯沉默了好半晌才回道:“可能他更怕另外的疼吧。”
他不知道沈蜷蜷能不能听懂,但小孩没有继续追问,只将眼睛在他肩上蹭了蹭。
“林多指的手指还会长出来吗?”
褚涯认真思索:“我觉得不会。”
沈蜷蜷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目光越过褚涯肩头,小声道:“他没有那么多手指,那我们俩和唐圆圆陈洪亮剪刀石头布的时候,我们的布就不能比他们大一点了。”
“那就出石头,你们的石头比以前更圆。”
他俩小声说话时,黑狼在厅内来回踱步,陈榕向医生询问林多指的伤势,那两名跟来的士兵便守在大厅门口,目光始终盯着褚涯。
片刻后,陈榕走了过来,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医生给我说林多指没事,我们送来得很及时,伤口也处理得不错。”
沈蜷蜷追问:“那他不会疼了吧?”
“现在就不会疼了,已经打了麻药。”
沈蜷蜷松了口气,终于不再那么忧心忡忡。
陈榕又道:“褚涯,你带沈蜷蜷去病房里休息一会儿吧,就是最边上那间,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褚涯还没应声,沈蜷蜷就不太高兴:“陈管理长你怎么也叫他猪呀,院长也这么叫,他叫沈喵喵的。”
陈榕愣了下,褚涯拉过沈蜷蜷:“林多指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去病房里等。”
他带着沈蜷蜷回病房,路上小声解释:“那不是猪呀,是褚涯,发音和字都不一样的。看吧,就是这两个字,褚、涯,是我的名字。”
褚涯在沈蜷蜷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沈蜷蜷收回手,不太高兴地道:“不,你就叫沈喵喵,你是沈喵喵。”他抿着唇看了眼褚涯,又道:“褚涯只是你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