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站立不动:“厕所在尽头,我跟您去。”
禾央僵笑两声:“告诉何先生,我是看在何城的面子不跟他计较。何城醒的时候,他得跟我道歉。”
“您的意思,我会转达。”保镖豪无情感地说。
禾央上完厕所,没有去陪护病房,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刚才听到医生出来说病人的情况有所好转。这条消息让她悬起的心放下,暗暗期盼他能够快点好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
走廊顶部的大灯亮起。
管家为禾央送来生活用品和晚餐。
禾央没有什么兴趣吃了几口,靠着长椅睡过去。
......
......
当事情再次发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禾央倒是没有很惊讶,最初的迷茫褪去,她甚至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心情。 她第一时间查看口袋里的手机,透明手机外壳,挂着兔子玩偶的吊坠。玩偶的毛发被火焰烧得有些地方是焦黑色的,圆滚滚的肚子露出一点木质的颜色。
不同于第一次的是。这个手机有信号,可以使用。只是时间显示的是现实世界的两年前,她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手机里关于何城自杀的新闻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兼职短信......
禾央捣鼓会儿手机,又捏捏玩偶挂坠。
然后她将手机揣回兜里,现在还是夏季,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袖,黑色及膝裤,趿着拖鞋。天已经黑下去,时间是九点多钟,眼前的道路很熟悉,是回大学城租房的路上,她不急不缓走着。
这里不是市中心,人流量稀少。车也是三三两两的,再往前拐过一个路口,道路旁种着绿植,路灯的光线也莫名暗下去。她在兜里摸出一瓶白酒,小巧的酒瓶装着度数颇高的酒液,她拿在眼前晃了晃。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
禾央因为在想事情,步伐慢了点,她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一块黑影靠近她,两条影子几乎到了重合的地步,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胳膊被成年男性的手握住,随之而来的是冲鼻的酒气,刹那间打开她记忆的闸门。
生理性的恐惧攀上她的大脑,被男人手掌握着的地方瞬间生出细细密密的疙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酒瓶抡过去,在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时,她僵硬地抬起视线——
面前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比她高了半个头。
本来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因为撞击清醒过神,他似乎不敢相信摸了摸破了口的额头,在摸到满手鲜血时脸上错愕的表情瞬间变成阴狠。
中年男人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禾央扔掉碎裂的酒瓶,刚要逃跑。
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截住中年男人挥向她的手掌,微微用力便扭到他的后背,中年男人阴狠的表情在意识到这个人力量的绝对压制后,慢慢变成恳求。
“我、我喝醉了,没有恶意的,我想问她、问她超市在哪里,谁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砸了我的头,都给我砸出血了!”
禾央僵直站在原地,视线在男人出现后就一直随着他转动。
大热的天,男人穿着长袖长裤,还是纯黑色系的,若不是正好站在路灯下,整个人都快要跟黑暗融为一体。他的皮肤是不正常的白,戴着口罩,额前的碎发挡住眉眼。
何城抿紧唇,视线垂落,根本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女人,捏着中年男人的手掌毫不留情加大力度,在听到他的惨叫后仍旧没有把手松开,胸中奔腾的戾气在想到这个丑陋的男人触碰到禾央胳膊时骤然狂乱。
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是他恰好跟在禾央的身后,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的。禾央纤瘦的身影在他脑海浮现,他只敢这样想想,明明人就在旁边,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何城压着中年男人的脖子使他跪在地上,贴近他的耳侧:“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要不是被酒瓶砸破头,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口罩的阻拦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寒凉,如同他露在人前的那双漂亮眼睛,音色清泠泠,很轻易让人联想到一切温柔的美好的东西。
如果他眼底的阴戾能够遮掩一二的话。
“是这只手碰过她吧......”被碎发遮住的眼睛覆满嫉妒到疯狂的血丝:“你没有资格,连我都没有资格,你凭什么?”
中年男人惨痛的尖叫随着他的脸颊被深深压在地面而转变成短促的闷哼。
生活的压力几欲将他压折,他只能把这种无处发泄的压力放在酗酒,酒精短暂使他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那些看不起他的女人通通跪倒在他面前求他怜惜。恶意在看到昏暗的小道上那位独行的女人时,攀上高峰。
他体内的细胞叫嚣着要让这个女人尝尝他的厉害。可就在他付出行动的一瞬间,就在此刻他被扭断胳膊瘫软在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比他还要阴暗的存在,这分明是地狱爬出的恶魔。
“别、别杀我......”
中年男人眼底的恐惧如同潮水溢出。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的身份转变,成为彻彻底底的“受害者”。懦弱的本性让他像蛆虫般在地面蠕动,拼命想要远离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
何城不再看他,转而面对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注视一切的禾央,面对中年男人的气势通通消失不见,路灯照耀下他的紧张局促无处遁形,还好戴着的口罩能够掩饰颊边快要烧起来的红意。
“你别怕。”
“我住在附近,不是坏人。” 禾央在听到他开口的时候就能够确定,他没有之前的记忆,高中时光两人的相处只有她记得。她没有特别的失望,起码现在人是活着的。
“谢谢。”
她语气疑惑:“他的胳膊是......扭断了吗?”
何城整个人都因为她这句话慌张起来,垂着的双手无意识地贴近裤缝,掌心的汗珠骤然渗出,微微垂下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底慌乱又无措。
“我......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他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我只是想要帮你摆脱他,我也不知道他的胳膊怎么会突然折断,可能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他断断续续想要解释什么。
禾央察觉到男人紧张的情绪,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你不要多想。现在这个时间经过这里的人本来就很少,要不是你的帮忙,那人还不知道要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他胳膊断了是他活该,你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