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浑身发冷,忍无可忍,反驳道:“我是你女儿,不是你仇人!”
没有人被至亲之人用以最恶的念头揣度,会好受。禾央睁大的眼里酝着泪珠,倔强地留在眼眶不肯掉落,她再怎么不在乎父母的态度,在何城的面前,被他们这样诋毁,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几句话都没说完整,还是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指根都是颤抖的。
或许是因为何城在旁边,让她又难过又窘迫。
何城垂眼,悄悄看了眼她泛红的眼眶,心疼地想抱着她狠很安慰一遍,可与此同时,又因她与父母的口舌感到窃喜,那是禾央在世上牵绊最深的亲人,出乎他的意料,他们的关系恶劣到这个地步,使他觉得他之前吃的醋都是假冒伪劣的。无人在意他,他没忍住翘翘唇。
“央央。”
何城开口叫她的名字,语气温柔缱绻,跟以往的语气都不同,像在哄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他的手握住她紧紧捏成拳头的手,慢慢地,将她的手指捋开,心疼地揉揉被她指甲掐出红痕的掌心,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凑到她耳边亲昵地说:“何叔一个人在底下看车,不安全,你去帮他一起看。户口本我来要,好吗?”
禾央没应。
何城继续:“后备箱有零食,去拿点吃,我很快就下去。”
禾央站在原地像根木头,一动都不动。她可没有忘记何城在饭店后面的小道内发疯时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他要是一把火把她家给烧了怎么办。
她觉得,他是真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何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见她满眼戒备,无奈一笑:“央央,我那天真是气恨了才那样......我改行吗?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根本不把你当女儿看,我怕你留在这儿受委屈,我心疼,你先离开,我保证完成任务,行吗?” 禾央再留在这里也是吵架,她默默盯着何城看了一会儿,见他保证似的伸出四根手指,心情奇迹般地好了很多,她也没再给李亚珍和禾顺利眼神,转过身就走。
何城目送禾央离开,再转过身时,跟换了个人似的。
何城的肤色偏白,五官精致美丽,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觉得他是个脾气很温和的男人,可他此时面无表情,视线扫过李亚珍和禾顺利,隐隐带着股厌恶和胜利者得意的笑,那笑让人后背发凉。
他扫视一眼,就把禾家的屋内构造看了个大概,两间正房,一间杂物房,整体面积不大,大概有九十平方。
他从容地越过李亚珍夫妇,推开杂物房的房门。
李亚珍跟在后面大喊:“你干什么!”
何城回头,恶劣地勾起唇角:“看看央央曾经住过的房间,你还真有脸问她要钱,我家央央多娇气的小姑娘,你就让她住在这里?”
第64章
屋内空间狭小,堆满杂物,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何城用脚踢开面前的纸箱子,穿过残留的小道走到窗前,窗户是向外推开的,米色底印花窗帘换成蓝色格纹的,窗前的桌子变成一堆木板,竖放在墙角。临近正午,光线依旧昏暗。
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守在窗外的路边,借以车窗的遮挡,仰望坐于桌前的少女,窗台落满灰,他毫不介意,指腹抵住,朝外望。
底下,一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禾央拿着根雪糕蹲在马路牙旁,跟何叔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们竟然,让她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何城的眼里都是心疼,他想起曾跟禾央通话,她在电话里说—-
“我们俩老家都是阳葵的,高中就认识了,我那时候学习不算很好,多亏他辅导呢!本来还约定好一起考大学,后来他出国了......”
明知道她是骗人的,何城在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真的呢?
他那时候,对什么都没兴趣,是禾央要他好好学习,他才想着考出个好成绩,只要身体允许,高中每场考试都没有缺席。如果他在那时候,能够跟禾央成为朋友,他该多开心?想想,嘴角都是翘起的。
李亚珍见他旁若无人地进了杂物间,跟他说几遍话也不理,心底已经很不爽了。
“你很没有礼貌,户口本别想,你出去!”
何城将视线收回,抬起脏掉的指头捻了捻,指腹仍旧残留余灰,没再管,若无其事瞥了眼李亚珍,往前走几步,随意推掉床板的杂物,留出个小空间,坐下去。
他的两条腿往前伸直。将屋内可以落脚的空间完全挡住。
何城问她:“你说,禾央很少回家,你自己看看,她回家住在哪里?”
李亚珍:“我们家里的事,用不着你管。”
何城冷笑:“你们要不是禾央的家人,我懒得管。”
何城漫不经心扬起下巴,点了点禾顺利的位置,轻轻笑了声,眼底却冷得没半点情绪:“他的腿,废了吧?”
禾顺利拄着拐杖白了脸。
李亚珍气得两颊通红。
何城完全不顾及说话有多戳人心:“他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废了腿,没了工作,靠你在健身房打扫卫生的钱,怎么过呢?”
禾清泉正好放假在家,刚在屋里睡觉,被李亚珍的怒骂吵醒,开门一看,杂物间坐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长得跟电视明星似的,一身普通的衣裳被他穿出大牌的感觉。
“他是谁?” 禾顺利:“你别管,回你屋去。”
何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李亚珍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块钱,够你们把债务还清。”
李亚珍没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城仍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从此以后,不能用任何方式联系禾央,不能出现在禾央的面前。”
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了丝人气:“跟禾央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