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纠结地薅了把头发,打字:最近工作忙,没办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自己玩,房租租到年底,你尽管住着,何城的事我都知道了,他那时候病发了,现在还挺正常的,准备带他去医院治疗。
李可昕的消息立马弹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神经病疯起来是会杀人的!
禾央蹙眉,回复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许是她在厕所待的时间太久了,门外传来脚步声,何城捏住门把转了下,没打开。
语气急躁:“央央,开门。”
禾央立马把聊天记录删除,把李可昕设置成黑名单,看到光秃秃的聊天界面,她松口气,仍旧坐在马桶盖上,没听何城的话给他开门,门外的人声音越来越急躁。
最后,何城拿了串钥匙,开门。
何城刚切了羊肉,身上带着股似有若无的羊膻气,他穿件纯白短袖,露出遍布划痕青筋微凸的小臂,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半的光被他挡住,他的脸沉在黑暗中,慢步朝着禾央走近,脚步声落在地面。
像一阵激烈的鼓响彻她的耳膜。
禾央骤然想起何城母亲的死因,被何城的父亲用刀砍死的,她的视线颤抖地落在他的手上,只有串钥匙,没有刀。胸口的窒息感微微减轻。
禾央冷静下来,仰头,视线由下而上看他,本是个充满弱势的姿势,她的小脸却凝着冰。 “我连上厕所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何城走到她身边,曲起条腿跪在地上,双手攀在她的膝盖上,目光委屈得像是只见到主人久不归家的大型犬,黑色碎发软趴趴的。
声音低,声线发抖:“央央,你别这样。”
禾央笑了声:“我怎样?”
何城垂眸,浓密睫毛颤几下:“你不喜欢我了。”
禾央:“是你先把我关在家里的。”
何城反驳:“不是关。”
禾央气得躲开他的手:“不是关,那为什么不让我上班?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何城急忙辩解:“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禾央难得沉默了会儿。
何城眼底的碎光慢慢地一颗颗黯淡,最后归于晦暗,他干咽了口,唇发涩,再抬眼,目光变得强势又疯狂。他说:“央央,你知道我做的一切,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随你,可你不要想着离开我,一步都不可能。你想要冷静,这几天,我会搬到客厅睡,可是,你别想抛开我!是你亲口说的,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你最喜欢我!”
禾央语塞,没想到他这么较真。
何城的手很大,完全将禾央的手包裹在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那张温柔苍白的脸颊因为贴近她温暖的掌心,慢慢变得绯红。
他趁着禾央愣神之际,拿走她握在掌心的手机。
何城打开她的手机,似乎是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直接调开跟李可昕的聊天记录,看到屏幕一片空白,忽然就笑了起来,俊美的脸是恶意满满的嘲讽。
禾央猛地想起了什么,双唇发抖,被眼前男人变脸似的模样吓得往后缩,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僵硬地不听她的使唤。
“你,你要对李可昕做什么!”
何城抬眸看她,喃喃道:“没想做什么啊......”
禾央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李可昕被针对,张莉莉就是个例子,她忍不住低声道:“何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许你伤害李可昕!”
何城:“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没有变。央央,是你不想要我了!”
何城继续说:“李可昕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央央,你以为我会傻到把你推开吗?我只是想着,让她意识到她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她围在她男朋友身后转的时候,有想起过你吗?你生病时,她在和他的男友花天酒地,你难过时,她仍旧跟她的男友谈情说爱,央央,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些年,她陪过你多少天?”
何城的眼眸彻底染上疯狂,苍白的脸颊迸发着触目惊心的爱恋。
禾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禾央的后背紧紧贴在马桶的桶壁,薄薄的衣衫无法阻隔冰凉的触感,脊背挺得笔直,自以为认识了很久,很了解这个男人,可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不了解他,她喜欢的是那个样样出众却不得善终的男人,一个在她脑海里早已经种下可怜的印象的男人。
这真的是喜欢吗?
而不是怜悯?
而不是因为命运无奈将她送回过往的时空,产生了必须要拯救这人的英雄感?
禾央抿紧唇,男人眉眼艳丽精致,仿佛是大自然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半跪在面前,神情似疯似狂,眼眶有泪珠在溢出,她在这一刻忽然迷茫于对他的感情,可却还是会因他的泪水感到心软。
禾央低头,语气悲伤:“何城,这样是不对的。”
何城茫然抬眼:“什么?” 禾央说:“如果一个人沉迷抽烟,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那就到了该戒掉的时候。”
何城的脸骤然转冷:“你什么意思。”
禾央轻声说:“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央央,我们结婚了!”
禾央当然知道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初心都是希望何城能够变得健康,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一有风吹草动,便精神紧张,继而面目全非。
“结了婚还可以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了。”
何城的身体像是突然间遭受到巨大的重击,支撑不住,双腿软倒在地,抬起头,面容是难以控制的悲痛难过,他似乎是没想到禾央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兮兮的,那双眼几乎是立刻就变得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