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亦是一脸要死的惊恐,拉起妹妹的手就往山路上狂奔而去。
跑了不知多久,群玉忽然挣脱哥哥的手,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身子一歪,跌坐在了地上。
“我……我头好晕。”群玉脸色苍白如纸,“我跑不动了,歇会吧。”
许茂儿担忧道:“你怎么了?下山的时候还跟飞似的。”
群玉想了想,老实答:“我刚才为瑞年哥画了个驱邪符。”
“驱邪符?你从哪学的?”许茂儿忽然警惕,“该不会是那本《荼罗秘录》上的术法吧?”
群玉缓慢点头,许茂儿登时双眸圆睁:“你疯了吗?你忘了那个道士……那个道士……”
后面的话他甚至不敢说出口。
群玉解释道:“我知道那本秘籍邪异,所以从不敢乱学,仅是偶然翻到那一页,写着‘大吉大利驱邪除祟术’,瞧着像个好东西,便抓了几只鸟雀试了试,最后都相安无事,可见这个法子并不凶险……”
群玉越说声音越小。
许茂儿听得满头冒冷汗。 他这妹妹实在太、太张狂无忌了!
“你既已画了符,那么瑞年怎样了?刚才那骇人的尖啸又是怎么一回事?”
群玉:……
“我不知道。”
她不敢说她觉得瑞年哥的状态不太好,甚至有可能被她害得暴毙当场,因此她现在也不太敢回家,“哥,我们要不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从这儿刚好可以看到谷家宅院,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知晓。”
“……行。”
顿了顿,他后怕道,“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让爹娘用绳子把你捆在家里。”
群玉没吭声,心说你若不帮忙,我也办不成。
远天边飞霞渐出,灿烂若绮。群玉歪靠着树干,眼前苍翠的树林渐渐被余晖镀上金边,在她眸中模糊作一团金雾。
群玉少有这般累,全身酸软,头晕眼花,还饿得前胸贴后背……
经此一事,她大概摸清了自己的底——全身法力合起来也就够画一张驱邪符。
还是效果乱飞的那种。
神思飘忽间,耳畔传来嗡嗡的祈祷声,是茂儿这厮在求神拜佛:“镇星仙君在上,小民许茂儿是您的老乡,虽然我家丰安山离您飞升前的家有些距离,但好歹处在同一州府,能否请您降下慈悲,救救我的妹夫谷瑞年……”
“镇星仙君在上……”
“镇星仙君……”
……
只听身后忽然响起哗啦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枝摇叶晃的杂音,许茂儿回头一瞥,顿时大惊——
他那么大一个妹妹呢?
要怪就怪群玉靠的那棵树有点滑,或者屁股底下的土地不够平,或者许茂儿念经太烦,让她想离开一会儿,去山坡上滚一滚。
所幸她晕得很死,并未感觉多少痛楚。
接连滚落三四丈,最后被一棵歪脖子树拦腰卡住。群玉吊挂在树梢,依然醒不过来。
强行画那道符不仅耗尽她所有法力,还透支了体能精气,令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偌大的丰安山只住了不到五户人家,人烟稀少。随着夕阳西下,林间更是静谧幽森,徒有虫鸟相闻。
白衣青年独行山间,远远便听见一阵类似山石滚落的声音。
他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步行至一颗歪脖子树下,空中倏忽落下一只半旧草鞋。
山风清吟,风中依稀夹杂气若游丝的哭声,似山鬼勾魂:
“呜呜呜……嘶……呜呜呜……”
青年冷冷抬眼,剔透的眸中映出一张倒挂树上的惨白面颜。
未及分辨是人是鬼,承重树枝这时突然断裂,花花叶叶纷飞缭乱,与那昏死的“山鬼”一同,落了青年满怀。
…… 一线淡薄的夕阳滑入眼缝,群玉费力掀起眼皮,恍惚窥见一张陌生面孔。
冷玉似的脸,剑眉深眸,神清骨秀,俊俏宛若画中人。温润的眸光顺着薄白眼皮垂下,落在她脸上,隐约含着几分担忧。
茂儿的祈求声仿佛仍回荡在耳边,群玉忽然想起儿时随爹娘去镇上仙庙祭拜,庙中供奉镇星仙君,仙像高大俊秀,面若冠玉,女眷们不敢多瞧,私下却喁喁低语,传说镇星仙君飞升前是东洲大陆第一美男,飞升后亦俊冠仙界云云。
如此好看的人,莫不是哥哥求来的镇星仙君吧?
头昏脑涨间,群玉感觉嘴巴被人打开,塞入了一个酥酥软软的东西。
甜蜜可口的果味在唇齿间迅速漫开,淡淡的鲜花与芝麻清香也瞬间充盈齿关,松软如云的果肉覆上舌苔,丝滑又细腻,群玉瞬间清醒了几分,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倏地用尽全力揪住了眼前之人的衣袖。
“镇星仙君!”她嗓音微哑,甚至有些声嘶力竭,“……再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