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在天上疯狂转圈,卷起一阵阵大风,吹得整条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陆恒仰起头,莫名望了眼天空,目光扫过群玉的眼睛。
明知他不可能看到她,群玉还是吓了一跳,像干了坏事被抓包,耳朵不禁有点热。
街上的风渐渐平息,陆恒将手帕还给那个小姑娘,低声对她说:
“在下无意婚配。为感谢姑娘厚爱,第二杯九折,第三杯八折,再往后都是七折,骨折跳水价,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群玉:……
好卑鄙的商家,好狡猾的推销手段!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夜市还未结束,陆恒的食材已经全部用完了。
他将餐车推到偏僻地方,咻的一下收到万象乾坤戒中。
群玉像个风筝,闲散地飘在他身后。
夜市离他们所住的客栈很近,陆恒摆完摊,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他独自一人,身影茕茕,穿行在流水般的行人中,好似漫无目的。
群玉飘来飘去,偶尔飘到他前方,能看到他表情。
冷白英俊的面孔,目光空洞茫然,唇角终于不再挂着笑,忙了那么一阵突然闲下来,他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走着走着,来到灯火辉煌的福满楼前,陆恒停下,仰头望了眼。
他死去的姑父,也是教授他厨艺的师父,以前是福满楼的首席大厨。
陆恒收回目光,一路朝南走。
路过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他又停下看了眼。
店铺没有招牌,看起来不像餐饮店。群玉开启天眼,看到了这家店铺改换门楣前的名字——
陆氏糖饼铺。
旁边还有个编号,应是不止开一家的连锁铺子。
陆恒没有多留,继续向南,一路走出了城。
出城后,他转向西,没走多远,就来到紧贴京城的一个县城前。
京城之畔,淮水横穿,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足以想象这个县城曾经有多富庶丰饶。
淮水县。
群玉默念破败城楼上的县名。
那场屠杀之后,淮水县幸存的居民也纷纷搬走,整个县城沦为死城,只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才敢进去居住,据说直到今日,满城的血迹还没有被雨水冲净,夜半常听到游魂啼哭声,京城的贵人正在商讨,要将这个不吉利的县城整个推平铲除,免得影响上京风水。
陆恒停在城门前,没有进去。
或者说,不敢进去。
夜风吹起他衣摆,就连身后的长剑,似乎也在风中微微晃动。 七年了,再次回到他十五岁之前幸福生活的故乡,故乡面目全非,他似乎也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是不是哭了?
群玉飘在陆恒身后,心下猜测。
想起他曾说过,妖魔杀进他家,当着他面,将他弟弟妹妹生剖,砸碎了他姑父姑母的脑袋,全家上下仅他一人生还,群玉忽然感觉,自己刚才故意释放魔气折磨他,真的非常没劲,没劲得透顶。
一走神,眼前的陆恒突然消失,跟着灵剑不知飞哪去了。
群玉升上高空,没入云端,本想在云上睡觉,躺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又觉得雨云清冷,天风清寒,最后还是闪现回了客栈。
隔壁房间,姜七闲得发慌,正在训练饕餮发出狗叫,由内而外做一条真正的狗。
察觉群玉回来了,她穿墙过来,对群玉说:“主人,刚才陆恒来找您。”
“他回来了?”群玉还以为他躲哪哭去了,“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听说您不在,就回他自己屋了。”
“哦。”群玉揉揉脸,没话找话问,“李大厨和黄大厨呢?”
“都回家了。要我去把他们叫回来做夜宵吗?”
两位大厨之前和群玉谈好的便是一日三餐,群玉也不喜欢旁人时时刻刻跟着她,所以晚餐之后,他们无事可干,自然就回家了。
“不必。”
群玉坐在梳妆台前,散下长发,看起来要洗漱睡觉了,姜七于是退出她房间,自觉地去帮主人打热水,打了一大桶回来,房间之内,哪还有群玉的身影。
群玉毫无边界感地在客栈各个房间里乱飘,看到有人在写酸诗,有人在刮腿毛,还看到一对男女绞在一起,发出奇奇怪怪的动静,她始终面无表情。
穿梭了数个房间,很快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房里无人,徒有一枚碧绿戒指静卧桌上。
现在的群玉,几乎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她现出身形,凌空而坐,肆意打量陆恒房间,就像在看路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