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1 / 2)

连玦已经习惯这些凡人被她的眼神吓得不敢抬头,淡淡接过几个油纸袋,转身离去。

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两手空空,边往前走边望了眼天色,回想神宫中是否有事需要她回去处理。

就在这时,右手袖子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下。

那人立刻松了手,连玦步伐稍顿,回过头,看到一双明亮如辰星的眼眸,眸中蓄着震惊、狂喜、惶恐等等复杂情绪,白净英俊的脸微微涨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道:

“瑶台仙子?真的是您!”

只见二十一岁的陆瑜章长得比连玦还要高了,却像个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刚还在揉面的手虽然擦干净了,脸上却带着一抹白生生的粉痕,站在连玦面前,薄唇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道陌生的年轻嗓音忽然从斜刺里插将进来:

“羽生?我正要去铺子找你,让你去我那儿收桃花。我们之前酿的几坛桃花酒差不多也该挖出来喝了……”

那人和陆瑜章甚是熟稔,手臂直接架到他肩上,陆瑜章见状,连忙闪开,摇头道:“不了不了,应卿,我现在有事。”

“什么事啊?铺子也不缺你一个。”名为应卿的男子转眸看向连玦,虽没有和她对视,眼珠子却莫名冻了下,“嘶……这是哪位啊?”

陆瑜章哪里敢介绍,恨不得给好兄弟跪下磕个头,让他赶紧走人,别在这儿口出诳语把他的神仙弄没了。

连玦神色平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主动接过话茬,对应卿道:

“我是他的朋友。你刚才说,哪里有酒喝?”

陆瑜章呆在原地,应卿则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这个女人气场强大得叫他头都不敢抬,那一句“哪里有酒喝”,冷淡中带着明显的杀气,就好像在问“哪里有人杀”一般,直叫人骨缝生寒,瑟瑟发抖……

……

约莫一刻钟后,三人到达县城南边的桃林。

陆瑜章一路对连玦毕恭毕敬,关切至极,就连她足尖踩到一点泥,他都要脸色一白,诚惶诚恐,恨不能把这位姑奶奶扛到肩上走。

陆瑜章还发现,连玦并不想在旁人面前展现神仙身份,这让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特别,就像仙子钦点的使者一般。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行为在好友眼中就无法解释,甚至类似变态。

连玦虽是来喝酒的,却也不急于一时,她让陆瑜章他们先干活,自己坐在林间的石桌旁等。

陆瑜章人已经爬到桃树上,手在摇树枝,眼睛却一刻不歇地望着连玦所在的方向。

应卿抱着旁边一根粗枝,叫了陆瑜章好几声:

“喂,喂,喂!你小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有什么好瞅的啊?那是当今公主殿下?还是你祖坟里跳出来的姑奶奶老祖宗?”

陆瑜章皱眉瞪他:“小点声,仙……人家能听到!”

应卿觉得他脑子不正常:“隔着二三十丈,鬼才听得到。”

陆瑜章凛然道:“应卿,慎言!”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应卿坐到树枝上,上下打量他,“那姑娘到底是你的谁啊?我瞧她通身气派,像是将军府上的姑娘……不对,她就像个将军!那眼神,那气势,简直了……”

“慎言!慎言!”陆瑜章恨不得扑上去捂他的嘴巴。

应卿又道:“这样的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你别不让我说啊,你喜欢她?”

陆瑜章已经扑到他这根粗枝上来,桃树不禁摇摇晃晃,落下一阵粉色花雨。 “我那是崇敬!”陆瑜章已经顾不得掩饰了,“你莫要说不着调的话了,那姑娘仙人似的,岂是你我可以妄言议论的?”

应卿大笑起来:“你说她像仙女啊?哪里像仙女了?我都没敢看她脸,长得应当是漂亮的,可眼神和气质实在太冷、太凶残了,就这么往你脸上瞥一眼,好像能用眼风把你脑袋砍下来似的。”

陆瑜章道:“胡言乱语,我就不这么觉得,她分明是天底下最美最和善的姑娘。”

“你眼瞎罢!她要是别板着个脸,对爷笑一笑的话……哎哟!”

应卿话还未说完,就被陆瑜章一脚踹下了树,这一脚狠极了,恨不得把人踹进土里,应卿砰地落到地上,屁股摔成八瓣,疼得嗷嗷直哭。

陆瑜章站在树上,喘了口气,紧张地回头望连玦。

见她所坐的位置空无一人,他心脏一坠,难过至极,全身瞬间泄了力,正欲从树上滑下去,忽然看到树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仰着那双凌厉如冰的浅琥珀色眼睛,静静望着他。

“……天底下最美最和善的姑娘。”

连玦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她自然不觉得“美”和“和善”与自己沾了边,也不觉得做个和善的人有什么好。但她很奇怪,陆瑜章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区区凡人,竟能把冷峻当成美,威严当做和善?且听他语气,实在不像在说假话。

连玦静看了他一会儿,分辨不出所以然。

这种事情,倒也没什么好问的,他爱怎么看待她是他的自由。

但连玦现在心情不错,于是随手召来一阵朔朔寒风,吹得满树桃花如乱琼碎玉,纷纷扬扬地从陆瑜章眼前飘散下来,落在地上早已铺好的长席上。

“以你二人效率,我怕是日落都喝不到酒。”她云淡风轻道。

第一百零一章

随着花雨纷纷落下, 在场除了陆瑜章之外的所有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没事,两个时辰之后自会醒来。”

连玦转身走回石桌边,飒然坐下,问陆瑜章, “酒呢?”

陆瑜章跳下树桠, 草草将地上盛满桃花的席子包起来, 放在一边,之后便找了个铁锹,挖出了去年封藏在树下的几坛酒。

这里没有酒盏, 只有几个空碗。陆瑜章把碗拿到河边反复冲洗干净,才敢给连玦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