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冲进院内,火急火燎拽着陆瑜章往外走:“王家都主动找上门来了!人家姑娘那么好的家世,又一门心思想嫁你,你要是错过了,点着灯笼都找不到更好的!”
陆瑶笙也跑了过来,童言无忌道:“哥哥,什么是‘不举’啊?外面都这么传你,还有人说你好男色?娘说你娶了王家姐姐之后,外面那些人就不会这么乱传了!”
陆母:“顶着这么些谣言,王家姑娘都愿意嫁你,我的儿啊,你都二十二了……”
“够了!”陆瑜章被逼到极点,莫名涨红了脸,扫开陆母的手,飞快道,“我不好男色,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陆母愣了愣,旋即绽放笑意:“好,好,你看上了哪家姑娘?”
陆瑜章攥了攥拳,一不做二不休道:“她就站在那棵樟树下。”
……
陆母傻在原地,缓缓瞄了眼院中的樟树。
“那儿哪有人?”陆母的声音微微发颤,“羽生啊,你别吓娘……”
陆瑜章无奈极了:“娘,您就不要逼我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将母亲和妹妹推出院外,直到亲眼看着她们走远了,才放下心来。
转过身,望了眼院中,无处不是银装素裹,高大的樟树下空空荡荡,连一个脚印都不剩。
陆瑜章走到树下,眉眼低敛,忽然红了眼眶。
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他亵渎了神仙。
她听见了,以后一定再也不会来了。
陆瑜章僵立在院中,泪水顺着冰凉的脸庞滑下,重重砸在地上。
“都过去一万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能哭?”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声线,
“男儿有泪不轻弹。”
陆瑜章转过身,破涕为笑:“瑶台仙子?您竟然还在。”
连玦望着他的眼睛:“我叫连玦。”
“连玦……连玦仙子。”
陆瑜章默念她的名字,眸中像有什么燃烧起来,明亮又灼然,
“仙子,我想要修行成仙。”
连玦蓦地失笑:“你?不行。”
陆瑜章:“为何不行?”
连玦有些不忍心说他根骨极差,根本无法修行,于是道:“凡人修行成仙是为了追求天下大道,你呢?”
陆瑜章想了想,答:“我就不能为了一个人修行成仙吗?天下大道为何我不知,我只知无论什么道,都是人走出来的,都是为了人而存在的,那么我的道,和天下大道,也没有太大区别。”
连玦一愣,惊觉自己竟然有点说不过他:“那……你家糖饼铺子呢?”
陆瑜章:“我还有妹妹,她若长大,手艺定不在我之下,完全能够继承家业。”
“行,行。”
他视线实在太过灼热,连玦眼睛像被烫到,飞快眨了两下,有一瞬说不出话来。
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陆瑜章愈发肆无忌惮,见连玦不说话,他便主动问:
“连玦仙子,我给您画了仙像,现在也知道了您的仙名,我若在凡间供奉祈求,您能听到吗?”
“不能。别做无用功。”
“那……您这次准备何时走,何时再来?”
“这不是你该问的。”
连玦皱了皱眉,很快就松开,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凡人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不仅如此,满足他的心愿,她似乎也能感到满足,于是温声答道,
“我马上就走。至于何时再来……我托你办一件事,在上次我们喝酒的那个桃林附近,最好是再偏僻一些的地方,找找有没有闲置的院落。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家。” 陆瑜章大喜过望:“是您想住吗?”
“嗯。”
连玦早就想在神界之外置办一个住处,人间是最合适的地方,当然,促成她下决定的,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还有他那神乎其神的糖饼手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舒心,很安逸,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想,只需张嘴吃喝,躺下睡觉,反正她现在和谁打架都感觉不到有趣了,倒不如就此陷入另一个极端。
连玦自然不能白支使别人干事:“你想成仙,我直说,很难很难。不过,我会尽力帮你。”
之前没这么想过,今日听陆瑜章提起,她忽然也希望他能成仙,延长寿命,陪她久一些。
这一次,连玦没有离开多久。陆瑜章仅用不到一周就帮她置办好了院子,打理得干净清雅,又过了半个月,连玦便住了进来。
她在方圆一里外设下结界,除了陆瑜章,旁人都看不到,也无法接近她的院子。
她在院中移植了一棵桃树,一棵梧桐,桃树开满冰花,梧桐落满碎玉般的灵鸟,陆瑜章踏进院中,只见琼枝玉叶,仙气涤荡,还以为登上了仙界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