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百五十金花得可一点没有掺杂水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缜猛然蹙起了眉。惊艳归惊艳,漂亮归漂亮,她怎能也物化一个女人?物化女性? “公子。”
一杯茶被轻轻放到了面前,在这短暂的无声里,被几道视线打量的弄香已经为小案边两人又沏好了茶。
沈缜对上她眼里细碎的柔光。
这种眼神稍稍陌生,但再往深看很熟悉,就好像...初见后从病中醒来的丛绻。
无计可施,虚情假意,努力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沈缜抬手,去碰那杯茶,垂眸掩去了神情,漫不经心问:“姑娘知晓方才与我争斗之人是谁吗?”
弄香轻言:“奴知晓,是周家二爷。”
她顿了顿,迎着身边人惊讶的视线,咬唇拜下:“奴谢过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比思考更快一步的,沈缜伸手接住了女子下拜的动作,没让她真的匍匐于地。而与此同时,一滴湿润落在她托着女子柔荑的手上,再抬头的弄香,眸中泪欲坠不坠,破碎的美极其惑人。
沈缜:“......”
她默默收回了手。
小案那边,沉默已久的丛绻瞥了眼弄香,余光又扫过楼下满脸笑容的老鸨,终于出声,给对面人解惑:“她们的妈妈,十年前琴声一绝,是很聪慧的阿姊。”
阿姊?琴声一绝?
沈缜微愣。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弄香她们为什么会知道周岫庭,以及有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
十余年前,正是周岫庭在江陵最猖狂的时候,被他折磨至死的女子少说都有百十,恶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
柳堤案爆发重审后,依照约定,沈缜并未对周岫庭做什么,但如昔年对话交谈的那般,周岫柏随后对他的这个弟弟严加看管,甚至入京参加秋闱也带着他。
年年岁岁,周岫庭的“名声”在江陵就逐渐淡了下去。
此番他来,这些才十七八岁的姑娘们能够得到的提醒,想来确实应是来自秦楼中的“老人”,可真正被“淘汰”的老人估计都避人住在偏僻处,根本无缘得见今日来的“贵客”,更别说提醒。只是没想到,这位老鸨,竟也是“老人”。
沈缜偏移目光,向楼下看过去。
老鸨正在和身边的小厮说着些什么,她面上涂着厚厚的粉,嘴角盈着夸张的笑。未听得她曾经的身份还好,听到了,沈缜再看她,就觉得那里站着的是一具木偶壳子,壳子四肢上皆被绑了细细密密的线,让人拉着、演着无甚观众的戏剧。
“你们楼中,”沈缜看向弄香,“像你们妈妈这般年岁的女人还有多少?”
弄香今日已经怔愣了太多次,不过这个问题并非什么不好回答的,她想了想,迟疑道:“应有双十之数。”
“二十有二。”丛绻身边的粉衣娇媚女子接话。
沈缜了然,又问:“她们日常做些什么?”
这次没有人开口了,四个女子互相看着,面色有些难堪,沉默下去。
就在她们挣扎犹豫里,丛绻轻问:“生了病,没有人治,偶尔再接接客人,这般勉强活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