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差,自此君臣分明,地位从此犹如天蜇。
此情此景,饶是对帝位从未有过觊觎之心的老九,此刻心下也不由多了几分微妙。无人在意的角落,胤禩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许是此刻处于弥留之际的康熙帝已然彻底没了开口的力气,没有想象中的诸多交代,连几句传位的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然而即便如此,再对方清晰明了的说出日后众卿好生辅佐四贝勒时,胤禛心下不知为何,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如释重负的松快感。
交代完这些,病床上,只见老爷子的面色愈发灰败了几分,呼吸更是已然几不可闻,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道: “咳咳,该交代的方才都说的差不多了,都退下来吧!”
“保成留下!”
话音刚落,众人心下没来由又是一酸,果然,哪怕直到最后一刻,老爷子真心想留在身侧的依旧只有二哥一人而已。
缓步走出内室,一门之隔的阁院内,几位大几十的大老爷们各自对视一眼,看着窗棱处依稀透过的薄弱微光,说实话,酸归酸了些,这一刻众人心下竟无多少意外之感。
也是,几十年了,老爷子这心眼子偏的,当真是丁点都不带掩饰地。时日久了,任是谁,心下也该习惯了。
隆冬时节,不同于外间的冰天雪地,霜寒刺骨,眼前的小院内却依旧温暖如春。姹紫嫣红遍地,甚至连候鸟都会在此栖居。此番奇景,无论看多少次,都叫人心下惊异,然而此刻,任是墙边的十八学士开的如何明艳,却无一人有心思欣赏奇景。
不大的内院,一众王公大臣挤做一团,面上清一色的一副死了亲爹的晚娘脸,躬身立在原地,端地是目不斜视,只巴巴地等着内室的消息。
然而事实上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半日过去了……
众大臣们眼看天边一点点亮起,火红的朝阳以极快的速度晕染天际,又在一段时间后迅速寥落,一直到夕阳西下,房间内依旧未曾有悲音传出。众人脸上几乎凝固了的的悲伤之情再控制不住。因着长时间站立之故,期间已经有位宗室王爷一个踉跄,险些控制不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深红鱼纹氅衣的李德全方才慢悠悠地踱步而出,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早前之人素来保养得宜的圆脸上此刻更是看不出丝毫憔悴之色:
“众位大人辛苦,万岁爷方才已经歇下,众王爷大人无需在此等候。”
什么!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登时大惊失色,
“歇………歇下!”
“不对,万岁爷不是……”
“汗阿玛他不是……”
“嗷!”
话音未落,一双骨节匀称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老十大腿上肉最松软的地方,狠狠掐上了一把。只一下,老十脸色瞬间扭曲,更是险些一把栽倒在地。
“敢问谙达,可是汗阿玛身子有所好转?”众阿哥几乎迫不及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