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打岔,话到了嘴边的纶布便再说不出来了。
很快便到了上课的时间。
接下来一整日,其余三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每每纶布想说什么,总被以巴尔图为首的几人以各种理由打断。
巴尔图身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实权亲王之子,哪怕是嫡幼子,消息渠道也是旁人比不来的。更何况康亲王一派拳拳爱子之心,生怕自家儿子在宫中惹了事端,或是吃了亏。常日更是什么有关的消息都不瞒着。
心知三人的并无恶意,胤礽也只当没看出几人的眉眼官司。许是看出了胤礽的意思。渐渐地,那张急于说些什么的嘴,也逐渐张不开了。
只神色难免愈发沉郁了些许,本就纤薄的身子更是显出几分羸弱。
课后,胤礽轻揉了揉额头,到底还是将人留了下来。看着巴尔图几人离开之际仍不忘绘声绘色地冲对方做鬼脸。胤礽忍不住轻笑几声,这才转身看向对方:
“表兄?”
似是轻颤了几分,纶布忙起身跪下:“奴才不敢。”
示意小夏子将人扶起,胤礽轻摇了摇头:“你我本是血脉相连的亲表兄,这里又没有旁人,又有什么不能讲地?”
纶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胤礽自顾自抬头,看向一旁正叮咚作响的西洋钟。
酉时了,也该到了温习的时辰。
这方钟表乃是前几日汗阿玛特意使人安上的,为的自是太子能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
然而此刻胤礽却没有起身,而是将目光投向下首沉默不语的纶布,片刻后方才轻声道:
“表兄来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了吧!孤本以为咱们几人便是不甚亲密,总也要有几分熟络的吧?”
“奴才……是奴才有愧于殿下!”
“你要这般说话,咱们这天儿可就没法聊了!”接过汀兰递来的牛乳茶,胤礽难得脑仁儿疼了起来:
“事实上,便如方才巴尔图几人,虽行为上难免令表兄有几分不适,然其中真心假意,表兄你定是能分辨出来的,不是吗?”
纶布死死垂着头,绣有青鹰的袖口早就揉成了一团,眼中依稀有晶莹滑过。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纶布依旧记得眼前这一幕。
火红的夕阳透过窗子,映得整个前厅一片赤色,年仅七岁的太子殿下背对着菱窗,目光明澈而笃定:
“孤不知来之前外祖或是其他人同你说了什么,但汗阿玛曾告诉过孤,不论任何时候,都断然没有年长者浑噩度日,安享富贵,却要将所有压力甚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强压在年幼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