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道:“岁岁真孝顺。阿玛不爱吃甜的,这道菜是给你点的。”
“那阿玛多吃点儿大肘子。”佟妙安道。
“老爷、少爷们菩萨心肠,小女子家在京郊,只有一老父,久病卧床,前儿病亡。家中已无银钱,连一口薄棺也拿不出。小女子愿卖了自身,拿了卖身钱,为父亲下葬。往后,主家要打要骂,小女子无有二话。”
嘤嘤婉转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悲伤,倒是语调咬字颇为勾人。
鄂伦岱是什么人,他倒是没去过花街柳巷,但是见的听的肮脏事儿,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越是雕梁画栋的地方,越是藏污纳垢,其间龌龊,不为外人道。 鄂伦岱黑着脸,嚯的一下起身:“外头风大,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免得让灰尘沙子吹到饭菜里去。”
佟妙安吃着糖醋虾球,酸甜可口的滋味,美的她筷子在桌上动的飞快。
“阿玛,别关窗户啊,岁岁还想听呢。”佟妙安道。
鄂伦岱没想到女儿竟听到了那不入耳的话,他憋着气想发火,又怕吓到女儿。
“岁岁,那不是个好人。你别听她说的可怜,柔柔弱弱的,又有孝心,实则心里打量的是攀高枝儿的肮脏事。你年纪小,咱们不听着不干不净的话啊。”鄂伦岱道。
佟妙安给鄂伦岱舀了半碗汤,伸着胳膊费力递到鄂伦岱面前。
“阿玛喝汤清清心火,不气不气啊。”佟妙安道。
鄂伦岱感动的老泪纵横,一时顾不上大街上的事儿,三下五除二的把半碗汤,哐哐喝完。
“这真是阿玛喝过最好喝的翡翠白玉汤。”鄂伦岱感慨道。
“你去给酒楼的厨子,赏二两银子。顺道下去让酒楼把人给赶了。披麻戴孝的在酒楼门口哭丧,掌柜的今儿是不想做生意了吗?晦气。”鄂伦岱吩咐自己小厮道。
“阿玛,不着急。岁岁不会上当的。若那姑娘当真因为走投无路,有卖身葬父的心思,自己去牙行找人牙子卖了就好。京城哪怕是普通人家,要买仆从下人,都要去牙行选人,没有在路边随便买一个的道理。”
“且她相貌好,签个活契,请主家预支两个月的银两,怎么都够给家中逝者备好薄棺和葬礼了。”
佟妙安说的头头是道,鄂伦岱越听眼睛越亮。
瞧,这就是他闺女呢,多棒!人情事故,样样皆通。年纪小小就如此精明,不好糊弄。
“就是这个道理。既然岁岁不会被蒙骗,那就当看个戏下饭吧。还能省了给唱戏班子的打赏钱。”鄂伦岱道。
“哟,这就来了一串冤大头。老的老,小的小,还拖家带口的。真是一家子都是个糊涂虫,被戴孝的一身俏给迷住了心。岁岁你坐这边来看,看的更清楚些。”鄂伦岱道。
佟妙安听话的抱着小碗挪了个位置,挪动时嘴里不忘嚼着虾仁。
她喜欢吃虾仁。在观里时,最多只能吃点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