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便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吃?”
俞宛秋笑着回道:“没事,我又不喂奶。”
当初生下尧儿,她是要自己喂奶来着,可兰姨坚决不答应,说她身为世子妃,若自己喂奶,会让人笑话。偏偏她的奶水直到第三天才来,那时尧儿早就吃上乳娘的奶了。兰姨趁机给她喝了一杯什么水,奶水退了回去。
“没喂奶也不行,你才满月没多久,身体还亏着呢”教导完儿媳,皇后很不客气地对邱掌正说:“太子妃年轻不知保养,你们可是老人,怎么不劝着点?”
邱掌正会突然说出那句话,是想让太子妃早点走。虽然太后没明说,可她揣摩太后的心意,肯定不愿意看到太子妃和皇后走得近,这宫里就三个女主人,哪两个走得近,都意味着孤立了第三个。太后和皇后之间矛盾重重,根本不可能结成联盟,只不过为了制约太子妃,暂时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一起往东宫塞女人,一起往东宫送女官,好处均沾,利益共享,大家都不要争,不要互相拆台。 如果太子妃和皇后关系缓和,皇后以婆母身份,更容易渗入东宫,为她曾家谋福利。吴家的人岂不是捞不到好处了?
因为心里着急,邱掌正出声提醒了一句,没想到引火烧身,当下呐呐地说:“奴婢也是这样劝的”
兰姨早就忍不住了,只因人微言轻,轻易不敢开口,这会儿忿忿地说:“邱掌正,明明是你不让我们家姑奶奶吃早饭的。”
“这是为什么?”俞宛秋看到皇后眼里冷光一闪,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皇后是因为心疼自己才谴责邱掌正,从皇上刚走时皇后的颓废,到现在的冷厉,似乎在借着训斥邱掌正发泄某种情绪。她大胆揣测,皇上会突然驾临冷宫一样的凤鸾宫,走时又那种表情,多半是太后从中挑唆了什么,才让皇上登门问罪。
皇后奈何不了太后,奈何不了皇上,奈何一个小小的邱掌正还是绰绰有余的。太后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官跟皇后闹翻,至于心里会有什么芥蒂,本来她们之间还少么?
邱掌正平时再仗势欺人,皇后厉声责问,也只能跪下陈述理由,无非是怕太子妃去晚了,会失了礼数,她也是为太子妃好,云云。
曾奉仪劝道:“姑母,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还是让太子妃赶紧回去吃饭吧。”
刘红芙提议:“不如让御膳房把太子妃的早膳送到这里来,免得走那么远,饿着了。”
俞宛秋忙推辞道:“不用了,我不饿,回去吃就行了。”
皇后站起来说:“那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想跟你去看看孩子。”
皇后要去东宫看孩子,曾奉仪和刘红芙自然都跟着,俞宛秋也没阻拦。人家去东宫做客,她没理由不让进,她们也不可能就此赖在那里不走。
曾经,她想改善跟太后的关系,希望太后能慢慢接纳她。可惜,她和赵佑熙在外面成亲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太后,让太后把她看成了工于心计,走捷径搭上太子,并成功上位的女人。人老了,本就容易固执己见,想要转变太后对她的看法,看来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比如,打破皇后和太后的脆弱联盟,先让皇后的女官顶走太后的女官,再慢慢地摆平,或收服她们。相对于太后党的骄矜跋扈,皇后党的女官们要低调得多,她情愿用皇后的人,也不用太后的人。
既然全部赶走不可能,那就一个一个地来,而唯一可以打开缺口的地方,就是她们分属两个阵营。若她能用皇后党赶走太后党,再慢慢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相信东宫的环境会比现在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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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到东宫的时候,小尧儿睡得正香,俞宛秋把皇后让进同心殿,摆了一桌茶点招待她们。
皇后一个劲儿地催:“你快去吃早饭吧,可怜见的,人家坐月子都会胖一圈,你反而瘦了。”
俞宛秋不想跟她解释,自己在控制饮食,保持身材,只是告罪去了另一个房间。兰姨不屑地嘀咕:“说得好听,来看孙子,分明是想把两个女人带来。”
俞宛秋一边喝着小米稀饭一边说:“那又怎样呢?你家姑爷不纳,她们来也是白来。”
兰姨朝那边看了一眼道:“我跟你打赌,她们今天就耗在这里了,好不容易瞅着这个机会,没见到太子,怎么舍得走。”
俞宛秋抬头看一眼多宝格上的沙漏:“不会吧,现在才是辰时,太子要晚上才会回来。”
兰姨的预言只对了一半,皇后的确在东宫盘桓了大半天才走,却没见到太子。而且,这一天东宫也不只皇后做客,张贤妃来了,李昭仪带着吴昭训和吴清瑶来了——也是从这个举动,俞宛秋才知道,原来李昭仪是太后的人,她们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嫔妃。
东宫宾客盈门,中午摆了三张大八仙桌,都赶得上慈懿宫接风宴的规模了。俞宛秋借口孩子小,怕人多嘈杂,并没有把小家伙抱出来,连怡庆殿也没让她们踏进去。
闹哄了大半天,晌午后才安静下来,兰姨担忧地说:“要天天这么折腾起来,可怎么办?”
“不会的。”其实俞宛秋心里也没底,皇后来了之后,她就估计太后会很快派人过来搅局,只是没想到没来那么多,除了李昭仪,还有谁是太后的人呢?
兰姨急得不停地搓手:“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她们老是跑来,我今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让四个丫头守在怡庆殿里看着小郡王,乳娘要抱他出来走走,都被她们拦住了。”
“你怕她们会害孩子?”
兰姨点头,俞宛秋沉默了半晌才道:“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因为一旦发现,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但你说得也有道理,凡事谨慎点好。”
难道她的想法错了吗?这东宫,终究不能成为他们的家,尧儿在宫外,反而比在宫里安全一些?
因为,即使她赶走那些女官,也阻止不了这些人上门做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时常发生。 她让人把孩子抱来,自己带着在大床上睡觉。闹了一上午,她真的乏了。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小尧儿趴在她的胸口上流口水,兰姨撩起帐帘感叹:“这么点小就会认人,和乳娘睡一起总是醒,和亲娘睡一起,睡得跟小猪儿一样。”
知墨怪叫着说:“哇,兰姨你惨了,敢说咱们小郡王是猪儿,大不敬!小心皇上治你的罪。”
“猪儿好”俞宛秋爱怜地抚着儿子柔细的头发:“汉武帝刘彻的小名就是猪儿,所以有个绰号叫刘野猪。”
兰姨骄傲地扬起脖子:“咱们家小郡王,以后就叫赵武帝。”
俞宛秋看了她一眼,小声叮嘱:“这话以后别乱说。”东宫眼线多,一句没要紧的玩笑话,被人以讹传讹,也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当然兰姨会这么说,也要怪她自己,提什么不好,提起刘野猪。还是来皇宫的日子短了,有点口没遮拦。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太子妃,谢长宁求见。”
“快传!“她赶紧下床整装,谢长宁是太子护卫营的副统领,他会来,肯定是替太子传信。
谢长宁在水晶帘外禀道:“太子今夜就要开拔到宛陵城,时间紧迫,暂时无法携太子妃同行,请太子妃稍安勿躁,等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就派人来接您。”
她着急地问:“宛陵城那边,要开战了吗?”
“是的”谢长宁并不隐晦。
俞宛秋靠回椅背上,眼里写满了担心。
他们以前明明说好了,一旦出征就带着母子同行,现在临时变卦,只能说明那边军情紧急。
“太子是带一部分人马过去,还是全部带过去?”
“这个属下不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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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晚了,汗颜。
天气热,大家多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