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李氏道:“一会儿我去问问姑母,若姑母觉得好,琬儿妹妹也同意,便麻烦二舅母帮着安排了。”
“这都好说,到时若林姑娘同意了,我就去和允晔提,想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李氏说着,又不由得面露心疼,“好好一个姑娘,教折腾成这样,那杨家当真是造了孽了,迟早会有报应的!”
这有没有报应,尚且还不得而知,可此时的神机营中,林铎、林铮和魏子绅却是对坐着,个个面色阴沉。
不为旁的,正是为此时摆在桌案正中的一封信笺。
上头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休书”。
林铮已然忍耐不住,“这杨从槐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休书?他做出这样的事儿,怎好意思以七出之罪休了我们琬儿,也不怕得罪我们安南侯府吗!”
“既已经得罪尽了,杨家这会儿便等同于破罐子破摔。”魏子绅道,“我听闻,昨夜杨从槐暗中去见了张俭。”
“呵。”林铮闻言冷哼一声,“原是有了靠山,自是不必怕我们安南侯府了。”
那张俭是谁,不就是五皇子的一条狗吗,杨从槐既去见那张俭,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五皇子倒是个有意思的,挑的手下人尽是些丧尽天良的败类。
正当林铮忍不住在心内嘀咕之时,魏子绅迟疑着看了林铎一眼,又道:“更何况,杨从槐很清楚,事关琬儿,宫中当是不会有所举动,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林铎薄唇紧抿,他知晓魏子绅的意思。
他这妹妹纵然是林家女,可于太后却是扎眼得很,毕竟就像外头说的,他母亲的死与林琬的生母脱不了干系,太后痛失爱女,自也难以避免地迁怒于林琬。
而今林琬出事,太后就算不落井下石,也绝不可能出手相帮,而永景帝向来重孝,亦敬重自己那位早逝的姐姐,也绝无可能违背太后意思,干涉林琬一事。
再者,永景帝如今身子不好,更是无暇去管这些琐事,才有了眼下杨家猖狂的机会。
“烦死了。”林铮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要不我寻些人,届时找个机会,将那杨从槐往麻袋里一套,找地给他活埋了得了,还和离什么,干脆就让琬儿直接丧夫!”
他这番话令魏子绅有些忍俊不禁,险些笑出了声儿,他这亲儿子不像娘,偏是他这位表弟,冲动的性子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侄儿像了姑母,倒也是少见。
魏子绅沉默少顷,幽幽道:“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
翌日午后,恰是最闷热的时候,杨府门前却是吵吵嚷嚷,满是围观的人群。
观的正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哭嚎着扑倒在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脚下,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而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林铮。
林铮手中捧着一个襁褓,却是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道:“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偏偏是他杨从槐的种,他杨从槐害死了我妹妹腹中的孩子,又四下造谣坏我妹妹名声,我又怎能让他好过!”
说罢,他作势抬高襁褓,便要往地下摔,跪在地上的女人慌忙拦住林铮,跪求道:“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都愿意?”林铮挑了挑眉,将手放低了些,“好,你将那杨家母子喊出来,只消他们交出和离书,我便放过这个孩子。”
“好,好。”
女人跑上前去,对着紧闭的府门便拍打了起来,“爷,爷您快出来啊,您交出和离书,只消交出和离书便能救下我们的孩子,爷,爷……”
她拍打了许久许久,可内里仍是毫无动静,女子不由得急了,她颤巍巍看向林铮,却见林铮沉下脸,不着一言,却是复又将孩子举高了些,吓得女子拼命摇头,复又转身去拍门。
可仍是毫无结果。 似是终于发现了杨家人的无情,根本是要抛弃这个孩子,女子绝望无助之下,忍不住哭着提声吼道:“爷,你怎能如此,为了保全自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管不顾了吗!”
“你当初哄我成为你的外室,替你生下孩子时,是怎么与我说的,你分明说你对那林琬不过虚以委蛇,不过是想借那安南侯府的地位扶摇直上,你让我忍一忍,很快你就能光明正大地接我入府,可你如今呢,出了事,便像缩头乌龟一般,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抛弃吗?”
女子的一番话惹得围观众人面面相觑,而今外头关于这杨家和安南侯府的传闻错综复杂,有说杨家欺辱侯府姑娘的,也有说侯府仗势欺人的,但看如今这般,分明是杨家的不是。
是那杨从槐意图利用娶妻攀上侯府高枝,青云直上。
“我当真看错你了,打你兴高采烈地说起你是如何亲手踹掉林琬腹中的孩子时,我就该意识到你是怎么个丧尽天良的畜牲。杨从槐,我要去衙门告你,告你贪污,告你私受贿赂……”
贪污,贿赂……
这事儿眼瞅着是越来越精彩了,然林铮却是无半分惊讶,就杨从槐这点官职,还能有钱置了宅院,养了外室,手脚定不会干净到哪儿去。
周围的议论声愈加嘈杂,林铮向来熬得住,如今就想看看,这杨从槐是愿意妥协,还是想自己做的那些不堪之事,桩桩件件被他自己亲手养的外室抖落出去,传遍整个京城。
也不知过了多久,府门幽幽开了一条缝,一个盒子被骤然抛了出来。
女子忙上前捡拾,打开看了一眼,慌乱地跑去呈给林铮,“爷,是和离书,里头是和离书,您要的东西我求来了,求您放了我的孩子,求求您。”
林铮抛了盒子,取出那和离书看了一眼,旋即垂眸,竟是一下将怀中的襁褓丢给了女子。
女子一声尖叫,高喊了句“我儿”,忙伸手接住,可再仔细一瞧,却是愣住了,襁褓里哪有什么孩子,分明只是一个枕头罢了。
她原还以为这个林家二公子派人抢走她的孩子,定是对她的孩子动了什么手脚,才至于连一声哭嚷都听不见,不曾想孩子根本不在里头。
女子登时绝望地瘫坐在地。
完了,她中计了!
她还为此与杨从槐撕破了脸皮,往后一人带着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林铮瞥了那满目绝望的女子一眼,心下却无太多同情。
她分明知晓杨家是如何情况,却还愿意做杨从槐的外室,便从来也不无辜,且杨从槐对林琬的这些磋磨,只怕她在背后也没少言语怂恿。
而今经历了这么一遭,也算让她看清了那杨从槐薄情寡义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