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体截然一轻,付乘凛眼神空茫地盯着天花板,估摸着剖腹取子的最后环节应当走完了。
麻醉剂短暂麻痹了他对疼痛的感知,却无法根治他内心的惶惶不安。 他既暗藏期待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却又抗拒接受出来的是一只异形小怪物。
尽管他这几个月已然说服自己接受了它的存在,可更多的时候何尝没有逃避它身上的另一部分基因。
“取出来了,只是……”
曲颂丘盯着白色手套上圆润光滑的卵状物,欲言又止。
他在思索着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婴儿,又或者说一只其他种族的混血?
它的卵壳呈浅蓝色半透明状,看似脆弱不堪,却有着晶体般坚不可摧的质感,卵壳的内壁黏附着一条条肉乎乎的触须。
一小半张与寻常婴儿极为相似的脸庞,在层层盘绕的触须中间依稀可见。
“是人类,还是……一只小怪物?”
付乘凛双目紧闭,拳头猝然收紧,而后又无力地松开。
“是一枚蛋。”
曲颂丘在缝合好的伤口上涂抹了一层速效复原液,而后将那枚散发着余温的蛋垫在柔软的棉布上,放到了付乘凛触手可及的位置。
“哈哈哈……就知道……会这样。”
付乘凛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他把手臂搭在眼睛上方,低低地苦笑着,笑声里半是基因落败的无奈,半是受人摆布的不甘。
术后的疲累感终成击垮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席卷而来的困倦让他彻底陷入了昏睡。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在那枚有着一半人类基因的卵状物身上。
“好好休息。”
确认过付乘凛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曲颂丘默默地阖上了金属舱门。
舱室内的灯光,倏地昏暗下来。
斯普兰所在星系一隅。
一道银色流光划过浩瀚星河,在绚烂的星体间漫无目的地穿梭。
自西罗卡的飞船从塞纳星所在星系隐匿踪迹后,埃蒙布莱奥托也紧跟其后离开了塞纳星。
这二十五天的时间里,他接连跨越三个星系,先后摆脱了皇家舰队的几条尾巴,却依旧没有追踪到那艘黑色飞船的降落方位。
“阿瑞斯,休息时间结束,准备前往下一个星域。”
埃蒙布莱奥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星体,思绪越发紊乱。
“尊敬的陛下,没有具体定位的盲目寻找,无异于一场慢性自杀。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
饱受摧残的阿瑞斯,犹豫了半晌,终于决定引用主脑中储存的一些名人名言,给眼前这位任性上司补补课,委婉表达它对“星海捞人”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