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时怒极,长眸翘尾,眉中一川字,唇线抿得死紧。他知陛下出宫,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知何家往后平步青云。但不知皇帝这般胆大,临冀城拔旱守,君王一诺随口许出。昨夜文鸿已带兵一路暗中查探,虽无潜伏,她倒敢孤身一人!
一夜未眠,双目依旧清明。只是有一簇簇火星子往外冒。
兰时不是要来堵车,他是预备出城,荡平何府。
柳太傅从玉璟后面赶来,先是递给儿子一眼威慑,再带皇帝迅速入宫。来来去去,宽道上只留下心思迥异的两位。明知自己冲动鲁莽,那股子火劲儿就是直窜天顶,叫他平不定静不下,满脑子邪念。
何煜自知有错。大是大非上,他完全相信和认可柳家嫡长子,至于小情小爱……后宫争宠,不外如是。
他看得最明白,也最拎得清。人之言爱虚无缥缈,唯有归属于她的势力,成为她的依靠,和有朝一日不能亦无法剥离的、血浓于水的部分。柳兰时天资卓绝,人情道理尤为圆滑,他不是不懂,只是还不能接受别人拥有的比他更多。
很正常嘛,何煜想起来玉璟答应成婚的那天。
肺腑揉杂脏器,四肢百骸被粉碎重铸,血泪洗髓。他没办法离开,那要千刀万剐地刮去一道姓名。慢慢接受呗,无数次,无数次地这样说服自己。今日才知有多荒谬!柳家如何?日后他也有家族倚傍,焉知胜负手!
不过论大局才智,何煜心悦诚服。所以他微俯作揖,只行官拜礼,“臣有罪,请君后责罚。”
柳兰时罚不到他头上,也知何煜心存挑衅,倒是慢慢从气口缓过来,“哪里哪里。”
城府心计?
君后拽了下缰绳,调转马头。
还不够看。同辈佼佼者,不外乎心思洞达,为人玲珑剔透。
他从来少争多让,可不是因为有多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