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晴遥不知自己是否失言了,小声地重复:“……知、知雁姐姐?”
“天呐!有人叫我姐姐了!”林知雁一蹦三尺高,一个大熊抱拥住了袁晴遥,“不认识我的人上来就喊我帅哥,同学朋友也管我直呼大名,家里就林柏楠一个比我小的,那个一点儿也不可爱的臭弟弟从没唤过我一声姐……”
“我不想被你抱,所以休想。”林柏楠撇嘴。
“臭脸的小屁孩,我才不想抱你。”林知雁回怼。
“太好了,幸免于难。”林柏楠啧了一声,眼看袁晴遥快要被林知雁勒闭气了,他伸手插进两人中间小小的缝隙,稍微用力推了推林知雁,这才将两人分开。
继而,他从袁晴遥的手中接过早餐,打开袋子往内探,没好气地撂出一句:“没你的份。”
话虽冷酷,但他将小笼包均分,茶叶蛋分林知雁一个,还把唯一的一杯豆浆递给了林知雁。
林知雁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像个主人翁招呼袁晴遥在床边坐下,用吸管吸一口豆浆,调侃道:“林柏楠老是说一套做一套,叔叔婶婶也不是这样拧巴的人,我们林家也没傲娇基因呀……啧啧,他自成一派!”
“当着我的面讲我的坏话,林知雁,你越来越行了,不愧是正大光明逃课的人。”林柏楠不客气地回击,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袁晴遥的脸上,填饱了肚子,她的脸色添了份红润光泽。
而袁晴遥正兴趣盎然地观察着林知雁,她鲜少见到这样“假小子”的女生。
关于林柏楠的堂姐,她不甚了了,只知道堂姐是个大学霸,连名字叫作“林知雁”也是今天才知晓的……
总而言之,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脑海中堂姐的画像和林柏楠相似,都是清冷又难以捉摸的类型。
看着看着,袁晴遥越发想了解更多,她打开话匣子:“知雁姐姐,我听说你读高中时成绩无敌好,模考理综考过满分,真的太厉害了,我特别羡慕物理学得好的人。你和林柏楠都好聪明,好擅长学习。”
“满分啊……”林知雁咽下嘴里的小笼包,牵起嘴角,“那是我应得的。我爸妈对我寄予厚望,立志让我当一名杰出的医生。从记事起,我就不被允许留长发,因为长头发需要多花费些时间来清洁、养护、打理,还容易臭美分心。小初高,我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读书了。我妈还常说,长发除了好看外一无是处,上手术台前还得服服帖帖地塞进手术帽里,累赘得很,不如短发干净利落……”
林知雁的笑容滴了几滴苦涩,耸耸肩膀,她打哈哈隐去惆怅之意:“但愿学有所成之日能留一头及腰长发吧,直溜顺滑到连苍蝇落脚了都摔跟头,哈哈!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我现在的发质硬得扎手,跟刺猬一样。”
听闻,袁晴遥不禁唏嘘:原来不止蒋阿姨一人独断专制,这貌似是林家的传统,在光鲜亮丽的成绩背后,林家的孩子们都受到了比一般家庭更严格的教育和管控……
思索着,袁晴遥笑盈盈地给林知雁打气:“肯定可以的,长发不难打理。知雁姐姐,等你留长发了记得告诉我哦,我很想一睹你焕然一新的样子。”
“好呀。”林知雁欢喜地戳了一下袁晴遥的脸蛋,想戳第二下,结果被一只纤手拦下……
林柏楠嫌弃的声音接踵而至:“林知雁,你抓了食物没洗手,你的指头在反光你看不见吗?”
“呀,抱歉!”林知雁尴尬一乐,拿纸巾擦油乎乎的手指,又递给袁晴遥一张让其擦脸,无意中瞄见——
“袁磁场”把“林磁铁”给牢牢吸住!
对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两眼的堂弟,居然眼睛镶在了袁晴遥的脸上!
林知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咳咳两声:“咳咳!早上医生查完房说家属要陪着多做做康复训练,练练站姿,按摩按摩腿脚……”
“……林知雁你活腻了?”显而易见,林某人慌了。
“具体怎么操作去护士站问问护士,问林柏楠也行。护工大叔回去了,叔叔婶婶不在,遥遥,林柏楠就交给你照看了!”林知雁跳了起来,准备逃之夭夭。
临走前,她冲着林柏楠和袁晴遥夸张地挤眉弄眼:“这里怎么有个多余的人呢?这个多余的人吃饱喝足了,回去上课了,拜!”
“……”
“……”
一眨眼的功夫,林知雁溜之大吉。
*
林知雁闪人后,林柏楠开始摆弄移动餐桌,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抬起桌面,把搁在床头柜的早点拿到了餐桌上。
早餐他一口没吃,现在消停下来才打算用餐。
一边把一次性筷子从包装袋中取出,袁晴遥一边问:“我不知道知雁姐姐来了,只买了这些,够不够吃呀?”
“够了。”林柏楠接过筷子,从中间掰开,打磨了几下筷子头,淡淡地回复,“我没什么胃口。”
是袁晴遥不乐于听见的话,她用湿巾清洁手指,剥去茶叶蛋的蛋壳,怼到林柏楠的嘴跟前:“这些必须吃光光!你就是不爱吃饭才一直康复不了!”
林柏楠向后撤了撤头,捏起茶叶蛋,嘟囔道:“知道了,我会吃完的。”
“护工大叔这么快就走了吗?”
“嗯,他就早上起床和晚上睡前来一下。”
“今天我陪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你什么都不用做。”
“哼,我就知道。”袁晴遥撅起嘴,目光如胶,林柏楠被她盯得快要不会吞咽了。
看他真的老老实实地一口一口消灭了早餐,她放心下来,说:“林柏楠,等休息休息,我去向护士姐姐请教怎么陪你做复健。”
“咳咳……”林柏楠呛了一下,半握拳掩在唇边轻咳,面色古怪又苍白,“咳咳……不用!你别听林知雁的胡话。”
“怎么能算胡话呢?”袁晴遥不以为然,起身来到林柏楠侧边拍他的脊背,他弓着背,脊椎骨高高凸起,落手竟然硌得慌。
她心疼得不敢再拍打他了,换成用手掌捋他的背,帮他顺气:“按摩也好,站立也好,对你的身体又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呢?不接受反驳,听我的听我的!”
她着急地直跺脚。
“……楼要塌了。”他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压住被子,细瘦的腿脚在白花花的医用被子下面稍稍鼓起,死寂的,冰冷的,仿佛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哪里敢让她触碰?
更别提指腹贴皮肉的那种按摩,在林柏楠的定义中,这是数一数二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