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耍小性子让林柏楠来哄,结果,余光瞥见魏静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乎不明白他们讲着什么?怎么就捏着嗓子说话了?
袁晴遥当即拿出了正常的语气:“……心情好,心情好,哈哈。”
旁边的魏静指着手机悄声说:“快问问楠楠,考了多少分?全省排多少名?”
袁晴遥把魏静的话重复了一遍,急巴巴地等待回复,而那头的林柏楠实施报复,就不明说:“考生信息发你,自己去看吧。袁晴遥……”
他压低音量,严肃中又包含着稍许委屈的味道:“如果我没有提前查看你的成绩,我真的要被你吓……到心脏骤停。”
妈妈在场,她得拿出和往常一样的口气才行,想了半天,居然想不起来她平时是怎么和他说话的,便哈哈笑:“哈哈,还有能吓到你的事情啊?真稀奇!”
“还不是因为我很……”
后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林某人每次害羞都会用硬邦邦的语调来掩饰,抛出一句“不说了,挂了”,他挂断了电话,留下袁晴遥死命地下扯自己控制不住向上飞扬的嘴角,因为她分辨出了那三个字是“在乎你”。
袁晴遥放下手机,尽力若无其事地对魏静说道:“妈妈,林柏楠说让我们自己看,我查一下……”
输入他的一串信息,点击查询按钮,少时,跳出的界面让袁晴遥和魏静目瞪口呆——
712分,第二名。
……吓死个人。
有那么一瞬,袁晴遥萌生出了些许的“遗憾”,林柏楠差点就第一名了,不知道他和理科状元差了几分?
但随即打消,他如若真的考了全省第一,那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不得吃了他!她才不想她的男孩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承受人们千奇百怪的评价。
一切如沐春风,一切欣欣向荣。
然而,有句谚语写作“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十八岁的袁晴遥在不远的将来会明白,这话的前半句,是启示,是总结,更是一句残忍的预言……
*
出高考成绩的第二天,学生们回工大领取报考指南、听班主任讲解填报志愿的注意事项、拍毕业照、写同学录、留社交账号和联系方式……
有些人三年来头一次讲话,有些人日后渐行渐远,有些人这辈子就此别过。
最后一次穿上校服,最后一次坐在这个教室,最后一次听赵成刚唠唠叨叨,袁晴遥往右手边投去视线,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在后门口的位置看他的侧脸。
班会结束,差不多轮到重点班拍毕业照了,一群人在赵成刚的带领下浩浩汤汤地前去操场。操场摆放了一个三层的阶梯,男生站后两排,女生站前两排。
林柏楠被安排在了教师席位的最边上,袁晴遥悄咪咪地挪啊挪、挪啊挪,挪到了林柏楠的后面。
旁边的女生个头比她小一点,她为了不被调换位置,特意膝盖打弯,让她本就不富裕的身高,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无所谓,她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这是袁晴遥第一次和林柏楠拍大合照。
初中他们不同班,小学时林柏楠的内心还没那么强大,拍毕业照的那天他怕被同学指指点点,同学把照片拿给家长看,再被家长问东问西,所以他没有参加,谎称头晕脑热躲在家里不出门。
既然是第一次,毕然加倍珍惜。
拍完毕业照,同学们放飞自我,自行活动,体育委员招呼了一帮人把某个男生以“五马分尸”的姿势抬了起来,叉开双腿,吆喝着号子往树上撞。
夏日斜阳晒了过来,灼烧的皮肤发烫。
袁晴遥和林柏楠去到教学楼底下乘凉,她约了何韵来、荣耀和周明娜一起拍照,跟她外班的朋友们留下个纪念。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小伙伴们,倒是等来了好几名女生抱着夏季校服,羞羞答答地跑过来问林柏楠要一笔签名。
袁晴遥数了数,总共八个。
在女生们娇羞又紧张的目光下,林柏楠把她们的校服全部轻推回去,冷淡地回复:“我不认识你。”
待那些女生垂头丧气地离开之后,袁晴遥左脚搭在右脚上,嘟起嘴巴念念有词:“哼,还挺受欢迎的嘛……小气鬼,不就是写个名字而已都不肯……”
林柏楠不回应,抱着双臂,默默地看着袁晴遥,似乎在欣赏她吃醋的表情。
她被盯得忿然作色:“看我干嘛?”
他收回目光,眺望远处,右手手指蹭了蹭左腕戴着的腕表,一缕微风捎带上他的声音:“我不需要受别人欢迎,只要一个人欢迎我就够了。”
她内心的小人儿在欢腾地旋转跳跃了,表面却憋住不笑,看着他一尘不染的夏季校服,无论男女,他没接受任何一个人在他的衣服上留下痕迹。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她试问:“林柏楠,我想在你的校服上面签字,可以吗?”
林柏楠低头去瞅洁净无瑕的上衣。他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那个不合群的小男孩,小时候不理解那些游戏有什么好玩的,现在同样不懂得这种所谓的仪式感有什么意义?他也不想把衣服弄脏,但既然她想要,那给她便是。
他回了一句:“随你便吧。”
她乐不可支,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俩还穿着校服,她恨不得扑上去,像树袋熊那样挂在他的身上。
拔了笔盖,她正在思索签在哪里最合适,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奔了过来——
“嗨,袁晴遥!”
来者是冯胤懿。
高三一年没太多的时间在户外踢球,他的肤色没那么黝黑了,不过咧嘴笑时,一口大白牙依旧惹眼。
他朗声打招呼:“嗨,林柏楠。虽然有点可惜你没拿到理科状元,但你的成绩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还是祝贺你啊!”
林柏楠对冯胤懿的敌意锐减,回了声:“谢谢。”
而后,冯胤懿和袁晴遥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