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忙道,“臣知王上十分看重韩非,当即便命人在城中搜寻,还派出骑兵往咸阳出城各方向追寻,据驿吏所说,韩非昨夜戌时回到驿馆后,并未再出过门..”

    嬴政目光犀利看向他,“并未再出过门?”

    蒙恬心中一凛,心念急转,猝然惊道,“不对,驿吏说他是亥时闭馆歇灯睡下的,那韩非定是失踪于亥时至卯时之间..可臣想不明白,贼人掳他究竟图的什么?韩非虽是韩使,但韩国势弱,不管韩非在秦国遭遇了什么,韩国都不敢吱声,如此岂非多此一举..”

    嬴政声沉如水,“掳走?寡人若没猜错,一夜之间从驿馆失踪的,除了韩非,恐怕还有他从韩国带来的御夫和随从吧?”

    蒙恬忙道,“是,人都不见了,马车倒只少了两辆。”

    说完,他瞳孔猛地一缩,惊道,“莫非竟是韩非自己带着人跑了..他..他这般反复无常,究竟想作甚?”

    嬴政抬眼望向殿外,目光渐渐幽微,“以韩非之执拗,存韩一事寡人尚未松口,他定然不会就此死心…究竟会在何种情形之下,才会这般仓皇出逃?”

    昨夜神画预示之事,让他有了一个逐渐清晰的想法:待秦国一统天下后,亟需擅长法求之道的韩非参与进来制定法度,比起喜好媚上而放弃原则的李斯,韩非的固执会让他无心迎合君王之所好,到时他在助自己收拢巩固君王权力之时,必会以“法”为根基,为君王的权力设上一道桎梏。

    若放在以前,嬴政自然会十分反感这道桎梏。可如今已知晓秦二世而亡的他,因赵高一事深有感触,若能以制度为桎梏,保大秦江山不被奸臣窃权,他愿意让渡几分手上至高无上的君权。

    虽然,此事需跟随灭六国的步伐而从长计议,但韩非他已势在必得。可现在,韩非不见了?

    ...

    咸阳城外数十里,两驾马车正急速往新郑方向飞奔而去。

    前一辆马车中,有随行的韩国谋士正在愤然怒骂,“此番来秦,我等见公子口疾痊愈,还以为咸阳真乃风水宝地,岂知秦国真乃蛮夷也!自古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诚不知那秦王前脚设宴款待公子,后脚便想谋害公子,豺狼之心昭然若揭!若非那位义士…”

    韩非骤然抬手打断对方的牢骚,掀起车上竹帘大喊道,“停车!

    他又转头,指着后一辆马车对谋士道,“速速上车随他们回新郑,尔等若见了王上,切记叮嘱他,万勿因我之死而得罪秦国。”

    说完,他一把将谋士推下马车,对御夫道,“即刻掉头回咸阳!”

    谋士大惊,慌乱抓紧车门揪住他的衣袍,惶惶然道,“万万不可啊!秦王既有杀公子之心,此番你回去岂非自投罗网?公子请快随我们一道归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