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立即放下竹简起身,大踏步走至案前,“快,即刻随寡人去宫门接他。来人,将太后送回甘泉宫!”

    说完疾步离去。

    ...

    韩非下车之时,从身上掏出一个半沉的缎面钱袋,连同他身为使者的通关传符,一同塞到御夫执着马鞭的手中,歉意道,“你本可随他们逃出秦国,却因送我重回险地,此事是我之过,这些银钱你收下。放心,待我见了秦王定会为你求情,想必他想杀的只有我韩非一人,并不会派人追杀你。”

    御夫慌忙跳下车,连连推辞着要把钱塞回给他,“公子快请不必如此,小人承受不起呀!请公子快收回钱袋..”

    韩非看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宫墙,摇首道,“我之将死,留钱何用?你若能回到韩国,便用这些银钱好好活着,快走吧!”

    说完抬袖挥挥手,头也不回朝咸阳宫走去,留下御夫在身后嚎啕痛哭不已。

    韩非慢慢朝前走着,身影在稀薄的晨光中被拖得很长,往日被他忽视的通感在这一刻突然放大了,似乎想带着无限的眷恋去最后感受这人世间。

    今日的风很轻,道旁的枯草散发着阳光的暖香,青墙黑檐下的宫门前,身穿玄衣胄甲的秦卫也很年轻。

    一切都很好。

    宫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浩浩荡荡簇拥着秦王从里面走出来。

    韩非停下脚步,看着疾行在队首的年轻帝王,笑了,他确实迫不及待啊。

    这是他悲哀的笑,亦是他快意的笑,笑自己三十载活得窝囊被韩王弃如敝履,笑自己今日死得轰烈被秦王视作大患。

    嬴政快步走到韩非面前,笑得欢喜,“先生果然回来了,寡人已等候多时!”

    韩非俯身郑重施以揖礼,笑得坦然,“韩非确实回来了,多谢秦王惦记,外臣有一事相求,请秦王..”

    嬴政上前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快随寡人回宫详谈。”

    韩非四处看了看,疑惑道,“秦王不是该送吾前去囹圄之中么?”(2)

    嬴政手臂微微一顿,眸中寒光一闪,“囹圄?”

    韩非讶异看着他,转而又笑了,“也罢,多谢秦王美意,请!”

    说着便自顾自踏步朝宫道走去,原以为自己会丧命于刀剑之刑,未料到会是毒酒一杯,如此倒总比车裂腰斩要好,至少能留个全尸,看来秦王先前对他所诉的仰慕之言却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