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斯立即真情实意地胡说八道起来,“昔年稷下学子众人之间,荀卿唯屡屡赞韩师弟满腹经纶,有王佐治世之大才!可惜,愚兄素日听闻韩王庸碌无为,韩国朝堂之上重用瓦缶之徒,却将韩师弟这般黄钟大鼎毁弃不用,愚兄每思及此,无不悲愤感慨万分!”

    说着,抬袖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韩非见对方言语间十分真挚,竟颇有推心置腹之意,忙倾身拉着他的衣袖劝道,“请通古兄不必为韩非愤愤不平,如此这般,实乃韩非之命也!”

    李斯顺势抓住他的手道,“不,是韩国这势弱地窄之小国,容不下韩师弟的巍巍才华!加之你乃先王之子,韩王安能不防范于你?放眼当今之天下,唯我秦王有一扫六合之威势,成就煌煌大业不过数年之间,若韩师弟能来秦国,与为兄一道辅佐秦王,既能让你一展所满腔抱负,又能让你我师门二人成为千古之美谈也...”

    当马车来到热闹的咸阳街头,早有百姓避开大道,站在路旁争相行礼观看王族威仪,扶苏正温和对百姓们挥手,偶见有老媪不慎被挤跌倒,急忙探头出声提醒道,“阿姆小心些!”,引来老媪热泪盈眶感激不已。

    明赫在嬴政怀中支起小腰小背,亦探头朝窗外看去,待看清城中景象,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这是他来到古代后,第一次真正地意识道:如今自己脚下所站的土地,是两千多年前的咸阳都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是一日吃饱两餐饭都是奢望的古代劳动人民。

    眼前的街道很宽阔,容这样五马齐驱的马车绰绰有余,但路面并不似后世古装剧中那样豪华,这一时期虽然已能产出砖瓦之物,但这种耗时耗力的奢侈品,是贵族们用于私宅之间的,断然不会用来铺在大街上。

    这路面是用随处可见的黄土夯制而成,其实别说路面,就连道旁的许多房屋,也是用黄土夹杂着芦苇或竹篾夯成的。

    一路隐约见到少数占地极广的土墙青瓦大院,想必这就是公卿豪爵们的宅院。

    一切都很简朴,远没有后世繁华朝代街市图里的奢靡盛况,可这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生产力贫瘠、又饱经了五百年战乱的时代啊!

    他静静看着道旁面黄肌瘦的百姓,此时已是秋末冬初,寒风已渐起,可他们大多人还穿着单薄的粗麻短打布衣,在一个个消瘦的身躯之上,打着补丁的衣裤显得有些不合身的宽大。

    可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小心翼翼的欢喜,因为他们看见王出巡了,更因为他们的公子朝他们挥手了——在这样一个等级严格而分明的时代,一个王族公子的善意,甚至足以让许多人为他赴死。

    就像荆轲明知刺杀秦王必死无疑,仍要为太子丹的“礼贤下士”义无反顾奔赴秦国一样。

    可明赫作为后世的普通老百姓,他不愿意看到这个时空的老百姓活得这样苦。如果说他一开始是想为秦始皇增添更多丰功伟绩而奋斗,那么此时他的目标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当务之急,他想让这天下的老百姓真正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不止是秦国的老百姓,还有六国即将因亡国归顺而来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