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里,韩非将牌位抱得更紧了些,红着双眼意识混沌地喃喃道,“母亲啊,是…韩非…不孝,让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息!孩儿…不争气,未能尽…尽孝于…亡母...”

    一阵更刺骨的北风卷着道旁的枯草吹来,呼呼的风声,让这凄清的夜晚更添了几分悲怆。

    不知过了多久,韩非垂首以宽袖轻轻擦拭着牌位,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片刻后,他抬起头来,面庞之间犹如掺了冰渣,看起来,竟比车外的北风还要更寒上几分。

    他在心中一字一句,许下锥心刺骨的诺言,

    “我韩非此生有眼无珠,以致识人不明,以拳拳之心视狼心狗肺之徒为至亲,白白蹉跎大半生之光阴…到头来,全然是对韩国王族错付了真心!母亲,孩儿不孝,但您勿要担忧,韩国虽容不下我母子二人,可天地之大,世间自有贤明之君,愿为您提供一个埋骨之地…”

    我不过一枚逐乱世之波而身不由己之棋子,可忍竖子弃我如敝履之不平,可忍一腔抱负不得伸展之郁郁,亦可忍于异国被奸臣戏耍之憋屈,但尔曹贼子——

    竟敢毁吾母之遗骸令她泉下不得安息,又毁吾之身名府宅令我无家可归,将我母子二人赶尽杀绝以成游荡之孤魂野鬼,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争之世,我韩非来了!

    第25章

    第二日早朝过后, 嬴政刚打发走几位留下来议事的大臣,白发苍苍的大巫师便来求见,他急忙命人去宫门迎进来。

    大巫师一迈进章台宫, 便取出昨日蒙恬送去让他甄别的香料,面色凝重。

    嬴政心中不由得一沉,沉吟道, “大巫, 香料可确有异常之处?”

    大巫师应了一声“是”,细细在香料中挑出一截截翠绿的纤细枝杆,双手呈给嬴政, 压低声音解释道,

    “王上, 此物也难怪夏无且等医士查不出问题...老臣少时随父拜师于楚国大巫,因楚人惯用花草香物之故, 便顺势跟楚巫学了分辨之法..此乃君影草之梗杆, 此花通体雪白无暇, 气若悬兰甜香, 却花枝根叶皆有剧毒, 它本不该出现于香料之中,却因楚国后宫争斗不断, 遂命楚巫以之与各种香草相混,炮制成杀人于无形之利器..”

    顿了顿, 他又皱起苍老如松树皮的眉头, 慢慢回忆道, “可老臣记得, 当日楚巫曾提过,此毒要发挥作用, 还需搭配一物做引子..可惜年岁着实太过久远,我大秦咸阳宫中,又从未出现此等腌臜之事...是以,请王上恕罪,老臣确实已记不起来...”

    说着便要拜身请罪,嬴政忙扶他起来,郑重道,“大巫能识出此物,已助我秦国多矣,勿要多礼!”

    大巫师的话,让他心头闪过一丝怪异之感,只觉眼前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