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一心求飞升之道,颇有几分不问世事的潇洒,故而将国中许多事都交与太子打理。

    但自从知晓黑煤可炼出长生之药后,便重新燃起对权势的渴望,心中自有一番成算——

    昔年赵武灵王是何等英姿不俗,施行胡服骑射的赵国,一跃成为东方强国,但他离世不过短短数十年,赵国便惨遭长平之巨败,从此成了落水的无毛鸡。

    而他魏国之先祖,当年又何尝不是率先启用李俚变法,魏国横扫中原,何其威风凛凛,到了后来历经几任平庸君王后,不也败落至如今之模样么?

    是以,列国之盛衰,不过与君王之贤昏息息相关耳!

    他自忖,以自己的智谋和魏国如今的实力,无论是秦国继续称霸中原,还是被赵国以灾星之计取而代之,魏国皆占不到多大便宜。

    可若他能活到六国之王尽数薨逝呢?能活到六国尽是废物儿孙之时呢?

    到时,阅人历事无数的他,便可轻而易举击败那些庸俗之辈,这中原大地之上,唯有魏国可尽情驰骋,列国,不过是他任意攫取之宝库罢了!

    与来日不可估量的收获比起来,眼下这点投入又算得了什么?他只盼着那些贱民莫在秦国偷懒,能多垦些土地,来多换些煤石。

    张天师笑着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也”,便以要炼丹为由翩然离去,走到殿外,却碰见太子魏假搀扶着一白发苍苍之老者走来。

    自从他提出以秦地九成之粮、为魏王换取炼丹之煤一计后,便被魏假视作眼中钉,二人近日暗中屡有交锋。

    张天师瞥了一眼魏假愤恨的脸色,傲然自矜地笑了笑,继续昂首阔步往前走去。

    可惜呀,你不过是魏王可有可无的太子,而本座,是魏王奉为上宾的天师。

    魏假恨恨盯着对方的背影,恨不得将署中獒犬尽数放出,畅快连骨咽下这骗子!

    他这般愤怒,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当日秦王朝魏国借人之时,是他一力劝服魏王应下此事,当日魏王还亲口允诺,届时会拿出半数之收成,前往乌孙国给他的獒犬换牛犊。

    如今,因这骗子一颗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药,他的父王竟出尔反尔!

    想到这里,魏假的心更是痛得滴血:若按九成之粮来征税,我的心肝獒犬们,可以多得到多少新鲜美味的牛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