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与刑徒,向来是比良家庶民更卑贱之人。

    想到这里,英布忧伤地垂首打量起自己的双手,他很珍惜在咸阳用双手修路谋生的活计,他有使不完的力气为陛下卖力,可若没了双手...

    哪知,扶苏听完这话,非但没有嫌弃他当过刑徒的身份,反倒语带悲悯道,“商君之法确实严苛了些,可惜你时运不济,竟因轻罪而受重罚...”

    蒙毅心头一惊,急忙上前两步,压低嗓音提醒道,“长公子,请慎言呐!”

    如今天下一统,陛下业已称帝,想来立太子一事已近在眼前,长公子这般评论商君之法,若被有心人私下传到陛下耳中,到时恐会横生枝节啊。

    扶苏温和地笑了笑,却并未接话,因为他认为,蒙毅的忧虑是多余的。

    从前的父皇,定会将商君之道奉为圭臬,绝不容有人非议大秦律法,可如今从神画中参透大秦兴衰之痛的父皇,若仍敬畏商君之法,又岂会将商君之法大改而颁新法?

    明赫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英布,一边附和道,“是啊阿兄,商君之法太严苛了,摘几片桑叶要服刑,随地扔草木灰要刺面,还是父王的新法好!”

    英布悄悄抬起头,感激地去偷看这孩童,哪知正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慌忙低头挪开了眼。

    蒙毅只得无奈自我安慰道,罢了,既然九公子也这般非议商君之法,倒为长公子掩饰了几分...

    扶苏认真看着英布许诺道,“待本公子回宫,定会如实向我父皇禀告壮士救我阿弟之事,还请壮士留个姓名。”

    这便是要报答他之意了。

    英布慌忙抬头摆手道,“请长公子不必介意,小的不过举手一托...”

    扶苏笑吟吟揉了揉明赫的头发,“壮士举手一托,便让我大秦最可爱的公子安然无恙,自该有赏!”

    自小家境贫寒的英布,哪懂什么“尊者赐,不可辞”之礼仪,纵便扶苏如此说了,他仍要手足无措地推拒——在乡间,互相帮扶乃是常有之事,哪能帮了人就要收人家谢礼?

    最后,还是蒙毅沉声告诉他,无论长公子回禀后,陛下赐下何等赏赐,他皆必须悉数收下,绝不可这般推三阻四。

    局促得满面通红的英布,急忙噗通跪下道,“请长公子恕罪,小的并非有意冒犯,实乃乡野村夫不懂此等礼数...小的名叫英布,乃是楚地六县人氏,家中双亲早已亡故,如今小的在咸阳为朝廷修路,乃归陈百夫麾下所管...”

    他一股脑将自己的情况全说了出来,扶苏却发现怀中的小家伙开始兴奋地手舞足蹈,他正要开口询问阿弟为何这般高兴,却听见明赫兴高采烈的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