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明朝之前那套官场腐朽之风还在盛行?瞿式耜留中不发,本来就表示暧昧态度,其实不止他,对所有知情的朝中重臣而言,他们内心中其实是认同章旷那套说法的。在他们眼里,区区一个参将,地位就是要比佥都御史低啊!虽然他们都是正四品,但这也不能比。
他们看来,章旷道理是没错的,只是方法欠佳而已,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所以自己“留中不发,两不表态”,就是在“主持公道”了。
这才是令朱由榔最愤怒的地方,他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在竭力改变肇庆朝廷的官场风气,但明中期以后那些个“条条框框”的腐朽之风依旧吹了进来,并且随着政权进入稳定后,大家没有顾忌后,快速滋养而出。
在这些官吏眼里,之前大半年那种紧张局势下的所作所为,与民军联合也好,重视军士也好,都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社稷稳固,还是要回到以前“众正盈朝”的状态嘛!
朱由榔放下广州这边事情,直接带着两百骑兵快马加鞭,气冲冲跑回肇庆。
“何腾蛟呢?还有章旷那王八蛋呢?”
陈子壮见到天子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有些疑惑道
“何尚书正在肇庆,章旷还在贵阳,陛下……”
“章旷不用回来了!贬海南岛,当个知县,不,可别祸害了一县老百姓,就当个主簿吧!”
“这是不是太……”
“明日召所有在肇庆官员,开大朝会!”
朱由榔这回决心要打压一下这些个文官气焰了,必须要让他们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以前嘉靖、万历时期那一套已经是过去了,文武之间也好,都察院也好,之前大半年自己为了抗清,对于原来的明朝旧吏可谓来者不拒,如今看来,有些时候,有必要做一些清洗和甄别。 第10章 重建锦衣
次日朝会
朱由榔面对一众大臣大发雷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一个参将嘛,怎么可能和堂堂佥都御史相提并论?无非是章旷太过张扬,申饬一二不就行了吗?以文驭武,向来如此嘛!”
下面的众臣都不敢说话,自从桂北一战后,朱由榔威福自重,气场都变强了,大家也知道这位年轻天子的性格,也不敢出言。
“可尔等有没有想过,这大明朝好端端的如何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就是因为这些个腌臜的‘向来如此’吗!”
“宦官摄政,君主不履其责,向来如此。”
“宗藩轻佻,肆意兼并土地,向来如此。”
“文臣攻讦,结党而斥异己,向来如此。”
“武将自贱,跋扈盘踞州郡,向来如此。”
“朕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国家肱骨,都是两榜进士,或是一代风流倜傥、文章大家,或是学问彪炳、道德楷模。”
“你们瞧不起那些个流贼、草寇,瞧不起那些个农夫、渔民!如今让他们骤登高位,无非只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已!”
“什么狗屁都督、总兵、参将,当年连在座许多人家里的门丁、佃户都不如!”
瞿式耜等人面色苍白,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何腾蛟更是面红如火,屡次想出言辩驳。
“当初朕说要联合顺军、西军一同抗清,朕从来就没又把这当做权宜之计!朕是真心的将他们当做这江山的脊梁!”
何腾蛟终于忍耐不住
“陛下莫要忘了,闯逆,当年可是有弑君之罪!”
“弑君?敢问何尚书,当初隆武西窜赣州,多次下诏招你入卫而不应,你何腾蛟有没有坐视君父蒙难之心?”
朱由榔直接不顾颜面,斥责道
何腾蛟顿感头昏目眩,这天子的指责要是传出去,就算他没被罢职,也无言站在朝堂之上,受千夫所指。
“是,北京是昔日李自成率军攻破的,现在军中不少将领都亲身参与过,然后呢?”
“若论及责任,敢问诸位,烈皇(崇祯)死前遗书上是怎么写的?‘皆诸臣误我’,在座的各位算不算也有弑君之罪?”
众臣皆伏首,不敢置一词。
“要朕来说,与其言昔日闯逆、西逆有罪于大明,不如说昔日大明有罪于百姓!”
“陛下!岂能如此说?君臣父子,天地之道,以臣犯上,无论如何也是忤逆!”
顿时便有大臣出言,乃是兼任礼部尚书的陈子壮
“忤逆?呵呵,放纵兼并,无视民生,党争攻讦,内斗营私,当年辽东是怎么败坏的?难道那努尔哈赤真是三头六臂吗?河南、陕西百姓是怎么反的?若有饭吃,谁愿意被杀头?”
“大敌当前,却依旧不知悔改,崇祯、弘光、隆武那朝不是如此?若朕为百姓,早就反矣!” “陛下慎言!”
户科给事中金堡反应最为激烈
“陛下何故如此?以文驭武也好,君臣大义也罢,三百年来大明祖宗之法也!就连陛下,难道不也是所谓的“道德君子”们拥立的嘛?”
这话简直就是在揭朱由榔老底,你说明朝宗藩、文官、武将如何费拉不堪,可你自己不就是这么上位的吗?你自己就不姓朱吗?
朱由榔闻言也不生气,明朝文官骨头都很硬,骂皇帝也不算啥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