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乐身先士卒,屡屡挺身在前,又是青年骁勇,尤其以箭术不凡,尝以一日之内,放矢三十,箭无虚发。
尤其是一次,亲手斩杀明军一员厢总,引得身后将士欢呼。
明军很快就发现问题出在了哪里。
因为这里是山地,地形复杂,所以以往明军赖以为豪,在野战之时铺开的严密刀矛、火铳方阵,竟是完全没地方施展。
由于明军才是进攻的一方,不得不将大军分成小队上山,就算不拆散,一个营冲上去,也会七歪八扭,无法列阵。
而比起个人武艺,不客气地说,这些八旗兵就是比明军强。
光复后军组建不过三年,就算有一些老兵,大多也只是当年朱以海领导的浙东士绅武装,和前军、左军的民军老卒根本没法比。
宿州战役后,还大量补充了许多新兵。
而明军的训练思路,向来也不是很重视个人武艺,更加着力于组织度和纪律性,相较于出身军民一体的关外部落,从小就在恶劣自然环境中成长的八旗兵卒而言,个人勇力和小队搏杀,还真是比不上。
尤其镶白旗虽然被全歼后重建,但所补充的新卒,却并非像明军这般,是从后方老百姓征发。
出于八旗丁口不足的情况下,多尔衮将大量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的丁口填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部落,生存条件更加苛刻艰难,相较于入关后,迅速腐化的旧八旗子弟,这些来自于关外的“新八旗”,更加耐战。 尤其是野人女真,这些生活在后世东西伯利亚与外兴安岭的游猎部落,悍不畏死,尤为精锐。
在后世历史上,在清初期八旗腐化堕落后,这些关外兵卒成为了清王朝重要的武装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索伦营”。
(索伦,就是“居住在上游”的意思,指黑龙江上游,今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游猎民族,其主体为今达斡尔、鄂伦春和鄂温克族。)
早在后金时代,由于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部落的人口数量稀少,后金为了拓展人口和势力,就经常北上搜刮野人女真的诸部落,捕捉其生丁带回,或作为奴仆,或充作战兵使用,给其披上双重铠甲,称为“死兵”。
还有后来用于屯驻宁古塔等东北边区的“披甲人”,也主要是指这些部落民。
这些人,并不开化,文明程度也就比原始部落要强一些,许多恐怕还没进入到金属文明,所以尤为野蛮,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战斗力也颇为出众。
岳乐手中,就有十个佐领的索伦兵,在守山之际,多次被他作为预备队,给予明军巨大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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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计划五日结束的战斗,很快就超标了
七日,十日,十三日
直到黄河东岸,李定国那边,都已经背水列阵,大破图海,追亡逐北之际,磐石山这边的战斗依旧没有结果。
而此时,已经是围山的第十七日了。
这十七天内,张名振先是派众炮营轰击,随后四师围攻,后来发现四个师不够,又将北线留下的全部兵马都掉了回来,硬啃了数日。
明军付出的伤亡不小,岳乐也总结出了经验,往往会先放一部分明军上山,然后再利用地势和索伦营的勇力,将其分割围歼,以至于后面,明军哪怕明知施展不开,也不敢轻易将部队拆分成小队上山。
“情况如何?”
张名振心中沉甸甸的,但还是打起精神,询问面前刚刚从山上退下,满面风尘的部将。
其人乃是麾下总兵阮进,其部在后军当中,也算是主力了,却先后在山下吃了好几次亏。
阮进回应
“咱们已经把岳乐那厮逼到山北小岭,依我看,今日战事,清虏明显已经乏力,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名振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围山十七日,以八倍兵力,先后进攻不下数十轮,伤亡近万。
谁也没有想到,岳乐这厮,在绝境之下,竟然爆发出如此战力,万余孤军,反复拉锯,死伤惨重,依旧难以啃下来。
“各部伤亡怎么样?”
张名振又转首向身侧的都督佥事王翊问道
王翊回答
“虽然累积伤亡不小,好在各军都是轮流上阵,倒也不至于哪支部队完全丧失战力。”
张名振闻言后,肃然正色对阮进道
“三日!军中骁勇你可以任意挑,从明天开始,再取五千人上山,三日之内,必须要提岳乐的人头来见我!”
“明白!”
阮进连忙拱手应声 但只是当天下午,河对面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李定国在东岸大破清军,以两万破九万,斩首逾万,俘虏四万有奇。
听到消息后,张名振心中颇为复杂。
他出身正经明朝武官,原本心中是不大看得起如李定国、李过这种农民军出身的将领,虽然受李定国辖制,但心中未必完全服气,可如今看来,人家那边追亡逐北,谈笑间,数万大军灰飞烟灭。
而自己,却在一个小小的磐石山下,死磕十数日,进展缓慢,都解决不了万余残军,可谓高下立判。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人家的支援了,虽然张名振心中还是希望只以自己后军拿下磐石山,但毕竟十几天的战果摆在这里,他也必须要向李定国解释,自然也没有借口拒绝左军派来的援兵,何况刘文秀的先锋,都已经渡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