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谜情契约 棠芯 3078 字 2个月前

在一间放着悠扬音乐,灯光柔和的咖啡馆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西装笔挺,女的只是穿着简单的棉布连身裙,他们很少交谈,从进门到现在都一直沉默着。

    桌上的咖啡已经由热变冷,气氛也越来越也沉重。

    “你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终于,那个一脸淡然的女孩开口说话。她有着一头长长的秀发,也有着一双美丽的大眼。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遗世独立,也太过冷漠淡泊,使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沧桑,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男的拿起匙子搅拌着咖啡,他似乎有些微的紧张。

    管晓竹,这个冷淡的女孩,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嘲讽的笑:“你就为了问我这句话吗?我好不好与你有何相干?我们早就在两年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淡然的眼里涌入一丝奇怪的神情。“不,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我只是你的一个邻居罢了”他放下了咖啡匙,声音克制而嘎哑。“都过了两年,难道说你还恨我吗?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除了对不起你外,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她冷冷开口。“你和她在一起是别无选择的事吗?”

    他在她犀利的盯视下低下了头。

    她冷笑道:“是你自己选择了她抛弃了我,因为她的金钱和地位。你既然当初有胆量选择它们,现在你又何必不敢承认呢?许勉,你以为过了这些年,或者说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后,我还会对你有任何感觉,我应该恨你吗?我告诉你,我不恨你,只是看不起你。”

    他倏地抬头,脸涨得通红。“过了这几年,你还是这样犀利。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我常常感到不知名的压力。因为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相对的,也对你身边的人要求太高了。”

    “你的意思是,当初离开我,不是因为你看上她的钱,而是因为我让你无法忍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感到心痛,但她的确感觉到心脏莫名的痉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懊丧的看着她。“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我承认我选择她完全是因为她的财势,还有她可以带给我的那些好处但是”他说得更加急切。“你并不能因此而责怪我,任谁处在我这样的情况,或许都会做那样的选择”“不要因为你自己无耻,就把全天下的人都说的那么无耻。”晓竹严厉的回答他,心痛无比,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怎么会喜欢这样恶劣的男人。

    “对,我是无耻!”许勉重重点头。“所以我不乞求你的原谅,也不能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任何人都有认为珍贵的东西。或者对于你来说,自尊和原则比什么都重要。可对于我,金钱、地位、权力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为了得到它们找可以不择手段。这些对于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会放弃得到这些东西的机会?他们或者不说,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要!我只是敢于承认而已。”

    她惊愕的张大嘴,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

    “你可以责备我,怨恨我,但我并不后悔。我现在的生活也并不尽如己意,不管你信不信,对于我来说,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但我舍弃了这份感情,因为许多时候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我得到了我所追求的,也得到一个蛮横无理的妻子。这样对你来说,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深深凝视着他,缓缓摇头:“你现在过得如何,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或者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了解过你,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的话或许有你的道理和理由,但我却鄙视你,打心里看不起你。”

    他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我早该知道你一定会这样说。但如果你处于我的情况,你会怎样选择?如果当初有一个可以带给你万贯家财,让你一生无忧的男子出现,可以让你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替你父亲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如果他一定要娶你为妻,你仍会坚持和我这个穷光蛋在一起吗?”

    她想立刻否定,可却在张嘴的一刻沉默了。

    “你瞧,你也不能完全确定,不是吗?人都是自私的,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欲望。更何况是像我们这样身不由己的穷人呢?我们必须生存着,才能讲究爱情、自尊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吧?许多时候,钱是可以销蚀一切的毒药,但我们需要它,就像需要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的迫切。”

    “我宁愿用我的双手,去赚取我自己所需的钱。”她坚定的回答。

    他落寞的干笑两声:“但许多时候,那样做的结果,并不能使你得到必须的那些钱。许多时候,当有更好的捷径摆在面前时,你就会心动。”

    “不管你找多少的借口为自己辩护,你当初的行为依然让我不耻。”她站了起来,心绪剧烈起伏的看着他。“现在你得到你想要追求的,我但愿你真的感觉到了幸福和快乐。”

    “晓竹,你不必这样尖锐。当你自己面对选择、面对诱惑的时候,你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

    她昂起头,睥睨的望着他。“不要因为你自己卑鄙,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卑鄙。”

    “如果可以变得有钱,你还会选择过现在的生活吗?”他用平静的目光静静望着她。“还会为三餐而发愁,为你弟妹的学费而捉襟见肘,为你父亲的医药费而愁眉苦脸吗?”

    她向后踉跄了一步,但她高昂的头却从来没有放下。挺直了背脊,她以最坚定的姿态走出了那间咖啡馆,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声音不断询问她,如果可以变得有钱,自己真的还会选择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晓竹早就知道生活的残忍,但多年来她一直咬牙挺过,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她在大学里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艺术专业;而选择了财务管理,她从日间部转到夜间部就读,只为了白天好打工还债。所以她自然以为所有人都应该跟她一样,用更坚韧的毅力咬牙挺过。

    因此当她听小弟说准备放弃学业时,她的愤怒、惊讶和伤心是可想而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放弃读大学?”

    “姐,我们这样的家庭不需要人人读大学,读大学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我们家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如果我去读大学,学费又从哪里来?”

    她愕然的摇头。“晓松,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学费是可以靠赚的,大学里也有奖学金,如果你坚持打工”

    “可我不想那么辛苦。”晓松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我不可能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还能拿奖学金,我也不可能考上大学,我”

    “你在说什么呀!”晓竹惊讶的打断他的话。“什么叫不可能?我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我还要负担这个家”

    “姐,我和晓梅一直很敬佩你,也很尊敬你,爱你。可我们并不是你!那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太辛苦了,就像现在,每天放学回来还要做家庭代工,糊纸盒,做家事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念书。你还要我们考大学,要我们拿奖学金,要我们半工半读我们没有这样的毅力,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你明白吗?”生平第一次,她以为应该是听话的弟弟,对着她大声喊叫。

    晓竹完全被震撼住了,她被吓得不知所措。“我以为你们想上大学的我以为你们知道家里的情况,不管多么刻苦,你们都会努力克服”她声音颤抖,眼神茫然。

    “自从爸爸失业后,我们一直很努力的压抑自己,我们也想努力成为姐姐这样的人,可是可是我们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不只我,晓梅也不打算再考大学了,不想再承受更大的压力了”晓竹站了起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弟弟脸上,她颤抖着身躯,眼眶里含着热泪道:“我不想打你,因为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可是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无法忍受了?难道我这些年来就活该忍受吗?我拼命赚钱,放弃自己所有的时间还有梦想,难道就为了听你一可打算放弃吗?”

    “我们不要你这样的牺牲,我们的人生由我们自己来走。而且如果家里情况好的话,我们也很愿意去上大学。但我们不是,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们呢?”弟弟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也朝着她怒吼。“是我强迫你们的吗?那么又是谁在强迫我呢?”她突然崩溃哭泣起来。“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对于你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吗?那这些年我干吗这么拼命和努力呢?”她觉得心里在淌血,她再也无法待在这个家里,待在这些她爱的人身边。为了他们,她几乎失去了一切,但她又得到什么?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刹那间她感觉到了塌陷的痛苦,她推开了还在对她说话的弟弟,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冲出这个囚禁她多年,禁锢她这么多年的牢笼不再理会身后父母、弟妹的叫喊那些多年来一直藏在她的心里,一直追赶着她的声音她冲到了街上,下着倾盆大雨的街上。她为这场雨而感到欢欣,此刻她的头脑已是一片空白,她的确需要一场雨,一场可以让她能尽情发泄、哭泣而不受影响的雨。雨水可以洗净她的灵魂,混合着泪水、血水流向大地,一起消失在狂风里。

    她边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这些雨雾传到她的脑海:答应我,晓竹!让我照顾你,让我试着给你不一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不再为金钱和生活烦恼的生活。我保证,一定会比现在的好。

    她喃喃自语:“一定会比现在的好?”真的可以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吗?

    她走进电话亭,从口袋里翻出几个硬币,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喂,你好。我找钟韶。”

    钟韶接到晓竹的电话时,他正好踏进家门。晓竹的声音让他既惊讶又疑惑,她的话也莫名其妙。

    她只是在电话里说:“你现在可以来接我吗?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问明方向,他虽然毫不迟疑,就再次拿起车钥匙离开家,但心里却困惑不解。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的话里,有一种什么也不在乎的漠然呢?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口气听起来哀痛欲绝?

    外面正下着大雨,他猛踩油门,着急的想尽快赶到她身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了,她居然一个人在街头等他。这太出人意料了,更何况还是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晚上?

    “晓竹!”当他把车子停好,立刻看见伫立在雨中的那抹倩影,她看起来好脆弱也好孤独。

    他拿起雨伞,迅速的跨出车门,向她奔去。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他把整把伞罩在她头顶,心疼的看见她早已被淋湿。

    “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雨里?你这样站了多久?”他不再迟疑,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发现她全身冰冷。“天哪,你已经站了很久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