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多人都在里面,琼白怎么可能救得过来!
“霍霖漓……”
他话刚落有,金子烛便窜了出来:“黎锦秀,我去!”
“不行。”
黎锦秀毫不犹豫地拒绝,里面的状况太复杂,金子烛情绪不稳定不能进去,“霍霖漓去。”
霍霖漓慢悠悠地显出身影:“好,我去。”
“可是我现在鬼力大减,可能护不住什么人。” 黎锦秀注视着他:“我不要你护住什么人,你把鬼域破了,我相信你有办法。”
霍霖漓苦恼地叹了口气:“我试试吧,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透过车窗,望向医院的方向,“供电是关键。供电恢复了,鬼域可能就破了。”
“那你去看看备用电源和供电局的人哪里需要帮忙。”黎锦秀反应很快。
霍霖漓点头,消失在空气中。
被留下的金子烛饮恨地看着黎锦秀重新连线琼白,告诉她——
“叶澜芝,那个人应该叫叶澜芝。”
十年以前,颙南省吉安市长顺镇的金家老叁见到了叶澜芝。
“我是你的哥哥,我终于找到了你。”
叶澜芝很高兴,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眼睛都是晶莹的泪水,却忽略了金叁冷漠的眼神。
金叁没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打量着他的穿着——
质地舒适的衣服、黑勾的球鞋,这些年,叶澜芝应该过得比他好多了。金叁清楚,同为兄弟,叶澜芝长相比他好看,性格也好,所以早早地被人领养了,而他却被人暴力劫走,拐卖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累了十几年。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金叁问道。
叶澜芝愣了愣:“……还有些事需要跟你现在的养父母协商,我不能直接带走你……”
“跟买卖人口的人有什么好协商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要我?”金叁逼问。
叶澜芝道:“不是,你误会了,小小,哥哥找了你那么年,就是为了带你回去。”
“哥哥现在是公务员,虽然收入不是特别高,但很稳定,也肯定能养活你,不过……”
也正是因为公务员的身份,叶澜芝要严格地提起诉讼、走流程才能将金叁带走。
叶澜芝提前跟金叁的养父见过一面,对方根本不肯放弃这个唯一的男丁,也不肯承认金叁是买来了,只说是他们捡来的,所以叶澜芝必须提供足够的资料、找律师、找公安局,才能将金叁的抚养权要回来。
“你先别跟你养父母说你见到了我的事,我需要先做个,准备好材料,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走你。”
那天,叶澜芝带走了金叁的头发。
金叁等了他一周、一个月、叁个月,终于将隐约的期盼等成化不开的仇恨。
金叁的养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就像从小到大一样狠狠地将金叁打了一顿。养父骂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许金叁再去上学,他还找来绳子,把金叁像条狗一样拴在了屋子里,每天让智商痴傻的次女去喂饭。
金叁讨厌这个家里的一切。
他讨厌狠毒的养父和懦弱的养母,讨厌比养母更懦弱的大姐和痴傻的二姐,他还讨厌自己碗里的肥肉——
连瘦肉都不舍得吃的家庭凭什么买他!?凭什么养他!?
金叁知道二姐想吃他碗里的肉,所以每次会故意嚼两口又吐出来,让二姐去捡着吃。二姐分不清好坏,也和这个家里其他人一样,不管干不干净,只要能吃就会往嘴里塞,她总是眼巴巴地等着金叁嚼了肉又吐给她,还以为金叁是在对她好。
金叁看到这一幕他总会开怀地笑。
当然,他干过的舒心事不止这么一件。
金叁往养父酒瓶里撒过尿,往猪圈里丢过大姐喜欢的猫,故意捏碎了养母心心念念的鸡蛋,一颗又一颗。
每一次事发,金叁都会挨一顿毒打,但他却乐此不疲。 没办法,养父没有更多的钱再买一个男孩了。
金叁清楚地知道养父的命门,也知道养父的命门就是这个家的命门,所以他可以欺负所有人,因为他有根屌。
就这么简单。
金叁十二岁的时候,村里的瞎子算命让他认了他做师傅,说金叁和他一样,是潦倒一生的命,学学术法,或许还能赚点糊口钱。
金叁对瞎子师傅说的话不屑一顾,却如饥似渴地学他教的东西,正如瞎子师傅说的那样,他脑子聪明、适合这一行,无论六壬、太乙、推命,还是符、箓、咒、诀,瞎子师傅只需教一遍,金叁就能记住,稍加琢磨便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叁。
瞎子师傅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倍感欣慰,却不知金叁从未在心里真的将他当成授业恩师,也从不肯听从他的劝说。
不过,金叁对他与旁人还是有点不同,金叁告诉了他叶澜芝的事。
彼时瞎子师傅行将就木地躺在床上,听着金叁明显炫耀的话语,无奈地笑了:“哎,你别想了……你我前世罪孽深重、今生皆无亲缘……我曾经也以为自己能有所爱、所亲,为此还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最后……还是……”
“昙花一现……”
被戳破心里那一点微薄的希望,金叁第一次在瞎子师傅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暴怒,他死死地掐住瞎子师傅的脖子:“你是在嫉妒我!我们不一样!不一样!!!叶澜芝会回来我接我!!!”
“……回、回不来了……”
瞎子师傅赫赫地喘气,“金……子烛……切勿弑师……”
金叁想起他讲过的阴司,触电般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看着这个自己喊了五年的师傅逐渐失去了生机。
而一如他所言,叶澜芝没有再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