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住院大楼恢复供电了。”
黎锦秀提醒琼白,又问:“你们找到叶澜芝了吗?”
琼白回道:“应该找到了……”
停车场只停了一辆白色的冷藏运输车。
苏棠春上前,拉开了车辆后方的大门。磅礴的冷气如瀑布一般涌出,同时也露出了摆放在车厢中央的病床,季听潮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
“……听潮。”
原微崩溃过后一直闷不吭声,忍耐身上被高鸣砍出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此时见到季听潮,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喊出了声。
冯飞舟紧张地问苏棠春:“怎么还不把他救下来!”
“你没看到吗?”张无有捂着不断沁出鲜血的胸口,“有鬼睡在他的身上。”
高赫轩根本就不敢看,抱着自己的双臂躲在高鸣身后,而高鸣大着胆子看过去,他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鬼影重迭在季听潮的身上:“……叶澜芝……”
“不会有错!这辆车就是当年抓走叶澜芝用的那辆!”
冯飞舟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当年那些事的细节!他明明是无辜的,却莫名其妙被拉了进来!
“咚——”
琼白突然跳进了车里,她一步一步地往里走,轻唤着叶澜芝的名字,“叶澜芝、叶澜芝……”
“叶澜芝是宁州市宁永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失踪的时候大约叁十岁,单身,他是被收养的孤儿,养父母都在体制内或者事业单位。失踪前,他曾经告诉同事,自己找到了被拐卖的亲弟弟,等过段时间办好手续就去接他过来。”
“你知道他亲弟弟叫什么吗?”
黎锦秀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临时只能查到这么多。”这只是当时叶澜芝失踪时记者采访叶澜芝同事的内容。
叶澜芝的养父母在收养他不久就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可能他们之间感情不算特别深,叶澜芝失踪后的寻人启事登了几年就没登了。
“我知道了。”
琼白打了冷颤,继续靠近病床:“叶澜芝?”叫不醒叶澜芝,她怎么将他收走,琼白很苦恼。
这时候,苏棠春突然也翻进了冷冻车车厢,说道:“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两人蹲下去,看到病床下面有一个泡沫保温箱。
“这是什么?”
车门外,看到那个泡沫保温箱,原微、冯飞舟、高鸣都变了脸色,高鸣更是失声:“这箱莲子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我们送来的……”
这箱莲子是他们好不容易找来,经由高鸣父子交给了冯飞舟,然后冯飞舟捎带给了原微,原微当时将他放在了外的休息室里。
“莲子?”
苏棠春问:“现在才五月就有莲蓬了?不对,你们要莲子做什么?”
原微脸色苍白:“……听潮的怪病需要吃新鲜莲子心……”
“你们、咳……怎么不早说!?”
张无有捂着受伤的胸口,断续地说:“他……那时候就已经不是……生病了!” “莲子……?”
琼白喃喃地念了一声,她伸出手想将那个保温箱移出来。
而这时,季听潮身上的叶澜芝突然醒来,他飞扑而下,四肢并用压在琼白身上,泰山压顶似的让琼白直接跪在了冰冷的车厢里。
“咚——”
“……毕小姐!”
苏棠春即可去身后的旗帜,被压得不能动弹的琼白却说道:“拿那个东西,那里面肯定不是莲——!”
“哐当——”
琼白被叶澜芝用手臂绞锁住,往后一拉,硬生生地撞在了车厢壁上,琼白用力扣住他的胳膊,一排细密的小刺凭空出现,扎进了叶澜芝的魂体中——
“毕小姐!”
张无有想要驱动法剑帮她,但他之前被颂珠伤得太重,刚掐起诀就吐出一口热血来,直接喷了离得最近的原微半身,头晕目眩地倒在车边。
原微被热血淋脸,惊得无声地尖叫,眼睛却盯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叶澜芝:“澜芝……澜芝……”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也爬进了车里,扑过去抓住琼白的手。
“别打他!别杀他!”
“……边儿去!”
琼白本来就不想伤叶澜芝,现在原微又过来碍事,她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原微,我不管你发什么疯,赶紧离开!!!”
而另一边,苏棠春已经摸到了那个保温箱。
“现在怎么办……”高鸣捂着没了眼睛的眼眶问冯飞舟。
冯飞舟身上的伤口也疼得不行,他看了看混乱的车厢,说道:“先把老季救下来!”
“好。”
两人上了车,完全不顾苏棠春还在病床下就开始拖动病床,而这时,哐地一声,车门合上了。
车辆开始启动。
“啊——!”
惯性让站不稳的几个人都栽倒到车厢里,高鸣和冯飞舟更是直接撞在了病床脚上,疼得吱哇乱叫。
“这人有没有事……”
车辆突然启动,高赫轩只觉得一整天旋地转,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大楼前的地上,几个陌生的面孔正看着自己,“高赫轩,你醒了?”
“咔哒——”
银色的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随后用一件衣物遮住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又变作另一种惶恐,他站了起来,左顾右盼地看着兵荒马乱却开始变得有秩序的医院:“我、我爸呢……
“晕倒了,送到急诊那边去了。”一个便衣低声问:“你爸是不是有癫痫?”
“癫痫……” 高赫轩懵了,难道刚才那些是做梦吗?
他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地跟着便衣走,看到一个担架急匆匆地被人抬着从自己身边经过,往急诊那边去了。
“让让,借过一下!”
担架抬着的人是张无有……
高赫轩打了个冷颤,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刚刚不是做梦!
一辆冷库车在黑暗的路上高速狂奔,不知开往何处。
琼白扣住叶澜芝冰冷的手,说道:“叶澜芝,让车停下来,有话你可以跟我说……”
“我也让他们把车停下来,可没人听我的话。”叶澜芝叹了口气,神智清楚,语气仍是柔和,“我只想要我的证据,我只想找回我的证据。”
“他的证据在哪儿!”
琼白问缩成两团的冯飞舟和高鸣,“快说!”
高鸣喘着气,崩溃地说:“早就被毁了!”
十年前的证据他们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没有证据,也没有人来救我,我的死毫无意义……”叶澜芝突然又说道。
琼白愣住。
高鸣却害怕得牙关紧咬,那是他当年对叶澜芝说的话。
“你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死了,你的存在将会被抹得一干二净,你这个人,毫无意义,你的死,也毫无意义,叶澜芝,值得吗?”
原微崩溃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故意暗示你去查冯飞舟,你也不会撞见他们和高鸣的那些事!”
“都是我害死了你!”
冯飞舟藏在黑暗中的脸色扭曲了一阵,他早知道这件事,却看在季听潮的面子上没发作,毕竟这件事也算他先做错了。
十年前,季听潮将要从宁州调回首都,因为原微工作资历不够,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拿住做文章,季听潮让原微在宁州安心呆着,最多多呆半年,他就会将他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