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见她情绪转换如此直白,倒越发觉得楚玉和老太医认定的那般浅薄。
此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个苦着一张脸的小太监。
这种寻常都不应该发生在主子面前的事,就这么赶在中秋节闹了起来。
“娘娘,求您开恩,请个太医……”小太监说完,就低下头。
昭妃的大宫女立马装模作样的站出来训斥:“大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太监听到这话之后,脑袋用力磕在地上,几下之后,额头上一片红肿,隐隐还有鲜血溢出。
“娘娘,求您救救师父,求求您……”小太监嘴巴里不断念叨着,演得逼真极了。
大宫女见他如此,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来,不住拿眼神看向楚玉。
楚玉见戏都唱到这份上了,主动说道:“娘娘,既是宫中有病人,我身为医者,岂能置之不理。”
楚玉嘴巴太快,太夫人拦都拦不住。
昭妃演戏演全套,说道:“子安媳妇,你是来我宫中做客的,怎么能一再劳累你呢,虽然王公公也是跟随我十多年的老人了,但到底尊卑有别,等过几日,我再为他请个太医便是。” 若不是等着去往边关,楚玉高低要顺着这话说下去,她倒要看看昭妃如何收场。
只不过如今不是皮一下的时候,楚玉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娘娘,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之事万万不能拖,生死面前,我和他是大夫与病人,没有尊卑之别。”
“况且,娘娘都说了是自家人,既是娘娘看中之人,我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定不会让娘娘伤心。”
昭妃听到这话,做出一副大受震动的模样,嘴上不断地喊着楚玉“好孩子”,眼神亲近如同看待亲生子侄。
一旁的太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今天这些事倒是巧,一件接一件,只是她看着昭妃,总想着自己人应该不至于坑她。
楚玉被大宫女带着,进了宫殿后的一个小房间,这一路上,楚玉左看右看,将一个初次进宫不知轻重的形象立得稳稳的,她压根不问为什么一个下人,病得这么重,还没有被送出宫?
这个问题问出来只会让彼此都觉得尴尬。
楚玉也没有见到这个所谓的病人“王公公”,只是隔着床幔伸出来一只手。
大宫女解释道:“国公夫人,王公公自从生病之后,就不太爱见到生人,请您见谅。”
楚玉闻言点点头,倒是没有寻根究底,而是细细切脉,偶尔出声询问几句。
大宫女似是对这位“王公公”的病情十分熟悉,许多问题都是她代为回答,只有实在不知道的,床上的人才会压低嗓门回答两句。
楚玉这次询问病情花费的时间很长,她问了许多问题,细致程度远超先前给昭妃看诊。
眼见着楚玉越位越细,到了后面许多问题大宫女已经完全回答不上来,就连床幔后面那位也要仔细想一想才能回答出来。
“国公夫人,快要开席了。”大宫女看楚玉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得已开口提醒道。
楚玉皱眉,说道:“望闻问切,隔着床幔,我无法望到他的气色,更听不清他的声息,若是不多问一些,我如何能了解他的病情呢?”
大宫女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宫宴再重要,也及不上里面那位。
楚玉心下觉得好笑,明明是一国天子,却偏偏要做这种藏头露尾的事。
楚玉也知道皇帝的忌讳,毕竟明面上楚玉和楚宝珠这个三皇子侧妃是亲姐妹,哪怕显国公一直以来都是孤臣,但皇帝却不清楚楚玉的成分。
这般作为,也是为了最大限度从楚玉这里得到最真实的反馈。
既然对方想要看到真实,楚玉便顺势满足他。
“公公入宫多少年了?”楚玉忽然问道。
床幔后面的人沉默片刻,说道:“三十年。”
楚玉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大宫女一眼。
大宫女一脸莫名其妙,低声询问道:“夫人,可是有何处不妥?”
楚玉脸色难看,说道:“不妥的地方多了!”
大宫女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声,问道:“还请国公夫人明示。”
楚玉拿起纸笔,刷刷写了个药方出来,对着大宫女说道:“除了按时服用这个药方,还需要几个人从旁佐助。”
大宫女接过药方之后,立马追问要怎么做。
楚玉皱眉说道:“也许是三十年前,净身房的人手脚不干净,最好尽快补上,拖得越久越不利于病情。”
大宫女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给楚玉跪下,这种事,一位官夫人,怎么能胡乱说说出口,为什么脸都不红一下。 楚玉的声音并不低,床幔里面的人多半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宫女恨不得堵住楚玉的嘴巴。
但楚玉依旧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反而在拿生猪举例:“去势并不是坏事,民间养猪,都会请动作利索的劁猪匠上门阉割,去势之后,生猪才能更快长肉,俗话说猪不骟心不静,但没了烦恼根之后,心自然就能静下来……”
楚玉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净身的好处,也不管大宫女到底想不想听,反正她的治疗方案,就是吃药和彻底自宫。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大宫女苦着一张脸询问道。
楚玉用力摇头,说道:“若想根治,只能用这去根之法。”
大宫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