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单调而规律地敲击着冰冷的石砖,地下的世界永远是漆黑一片的,有异样的生物窸窸窣窣地试探着爬过来。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在它放松警惕欲大开朵颐的时候举起手上沉重的铁链,狠狠砸下。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他无知无觉地舔下,血腥的味道在他口中泛开,也带来久违的湿润。一切又安静下来了,这无休无止的寂静,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发疯,沉轶端坐其中,却平静地宛如在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好几个夜晚,也可能只是几个瞬间。终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沉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举起手想要擦拭干净脸上的脏污,黑暗之中厚重的铁链相互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擦不干净了。
火光逐渐靠近,他放下手,闭上眼,安静地等待他的命运给他的审判。
沉青看着被重重锁链禁锢住四肢的狼狈的男人,昏暗的火光下那张脸庞不复她在北漠所见的权欲与情欲交加,似乎又是她少年时熟悉的温柔安静的模样。
清凉的触感沾上他的脸庞,丝帕抹去他脸上的血渍。他睁开眼,晃动的火光里他无数次梦见的人站在他眼前,面无表情,“真脏。”
沉轶一震,他温驯地笑笑,“是啊,真脏。”
“不是一心求死么?怎么,被关在这里又不愿去死了?”沉青讥讽地看着他,沉轶依然温顺地低着头,“我只愿死在你手里。”
“你确实早就该死了。沉轶,十年前是夏将军把你从战场上捡回来,是孙叔倾囊相授教你武艺,多少次从生死关头把你救回来,不要提整个近卫营的兄弟都曾与你并肩作战。可是他们都死了,死在你的密谋背叛,你兄长的刀下,你凭什么还活着?你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在想什么?在庆幸终于能回到你的兄长身边,做回你的北漠将军?”沉青咬着牙,问出她在心中咀嚼了千万次的问题。
沉轶更深地垂下头,只是轻轻地回答,“是,我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