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考试的事?也不可能啊,虽说自己表现跟以前的确不一样,但谁规定学生不能进步了,不过,自己又没作弊,都是凭自己真本事考的,怕什么。
想到此,也有了底气,迈步走到艾老师办公桌前:“艾老师您找我?”
艾老师笑眯眯的一张脸看上去格外慈祥,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艾老师的目光有些兴奋。
艾老师的确很兴奋,毕竟她自己都没想到,当了五班三年的班主任,会在最后两个月因为苏晓月出了把风头,赵学庚这个数学组的年级组长,挑剔可是七中出了名儿的,九班那些学生都是千挑万选的尖子,这还是头一回赵老师亲自开口要一个学生进九班,还是她五班的,能不兴奋吗。
虽然兴奋,艾老师还是开口说了这个好消息:“苏晓月,你明天直接去九班吧。”
晓月一愣:“艾老师,我是五班的学生,去九班做什么?”
艾老师:“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上课啊,九班的班主任赵老师亲自开口要你,赵老师想必你也知道,是咱们七中数学学科的金牌教师,教学水平有口皆碑,虽然距离大考只剩下两个月了,但有赵老师指导复习,应该对你更有帮助,这是难得的机遇,你要好好把握,争取更好的成绩。”
晓月呆愣了半晌才消化完艾老师话里的意思,赵老师?七中鼎鼎大名的赵阎王,九班的班主任,亲自开口要自己去九班,这也太玄幻了吧。
但艾老师言之凿凿,不可能是假的,晓月都不知自己怎么出的办公室,跟梦游似的身子都有些发飘,直到出了七中校门,在便道上走到公车站才醒过神来。
在办公室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其实大多数同学都是自行车代步,做公交得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就更少了。
偌大的车站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穿着七中校服的学生,而此时晓月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旁边站着的正是早上碰见的肖学霸。
晓月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可人家手里拿着英语单词本,瞧意思是在背单词,真不愧是学霸,连等公交车的时间都不浪费,还是别打扰人家用功了吧。 想到此,晓月便收回目光,只当没认出来,等车来了,直接上车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不想她刚坐下,肖阳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晓月下意识看了看前面,还没到下班高峰点儿,车上没什么人,前面还有好几个空座,自己特意坐到最后一排就是笃定了肖阳不会坐过来,谁想竟然猜错了。
身边坐了这么一位说认识算不上,说不认识吧又实打实的亏心,毕竟人家还送自己去了趟医院,这会儿晓月忽然觉得自己早上跟人家说的那些玩笑话,有些不妥,毕竟自己跟这位肖学霸不熟,那么开玩笑,有点儿交浅言深之嫌。
也是自己帮他解决了那道大难题,一时得意忘形才说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话,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尴尬,晓月自我反省,认为是隔了太多年的缘故,习惯了过大的心理年龄,忘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小姑娘,这年纪的小姑娘,面对肖学霸这样的男生,或许会羞涩,会仰慕,会偷偷观察,也或许会自卑,但敢真上前开玩笑的估计整个七中的女生都算上也找不出来一个。
毕竟肖学霸太优秀,那高高在上的成绩,出类拔萃的表现,太光彩夺目了,这种人天生就是让人崇拜仰望的,而自己这种普通到没有存在感的女生,跟这样的学霸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更别提说话开玩笑了。
可世界就是这么玄幻,自己早上一时得意忘形,硬是跟学霸开了个玩笑,加上前儿人家送自己去医院那次,两人这算有了两次交集。
如今又挨着坐在一起,要是再装不认识,实在说不过去,可不装能说什么,打招呼不合适,不打招呼,也不合适。
晓月正纠结打不打招呼呢,旁边的肖学霸却先开口了:“今天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我做出来了。”
晓月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不过他什么意思,是想谢自己?还是因为没话说,随便找了个彼此都算熟悉的话题呢?
没明白肖学霸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勉强应付过去,心里盼着,肖学霸就此别再开口,等到站下车就解脱了。
肖学霸是沉默了一会儿,却又开口问了句跟前面毫无关联的话:“你是六厂站下吗?”
晓月愣了愣,心道,这位肖学霸还真厉害,竟然知道自己在哪站下车,她早上可不是这么来的,莫非他知道自己住哪儿,怎么可能?
没等晓月乱猜,肖学霸便直接解惑了:“我舅舅在六厂工作,就住在大树胡同那条马路对面,我常去舅舅家,前天送你去医院的时候,看见了你书包里的饭盒,猜想你家也有在六厂上班的,便给我舅舅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你妈妈就到医院了。”
第31章
智勇双全的小舅
晓月这才想起自己用的饭盒是去年过年时厂里搞了个抽奖活动,老娘抽中的奖品,上面刻着六厂的logo,所以肖阳才会往六厂联系,不过肖阳的舅舅肯定不是普通工人,大树胡同对面那片虽住的也是运输厂的人,可那边是楼房,还都是独立单元,能分到这样的房子不是干部就是厂领导,而肖阳只打了一个电话就找到了老娘,晓月猜测他舅舅应该是厂领导,就是不知是多大的领导了。
晓月本来想开口说登门道谢的事,毕竟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唠叨了许久,但猜到肖阳的舅舅可能是厂领导,晓月觉得还是不提这件事的好,毕竟老爹老娘就是六厂的普通工人,贸然登厂领导的门,别人肯定以为是巴结送礼去了,尤其最近一段时日,下岗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好多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往领导家送礼,盼着领导大发慈悲,把自己踢出第一拨下岗之列。
其实晓月倒是觉得早些下岗更好,随着改革开放,国营大厂就如一辆负重难行的老破车,除了精简优化没有第二条路走,工人下岗是必然趋势,如果现在下岗,市场经济起步的当下,机会太多太多,随便干点儿什么都能赚钱,小舅就是例子,可要是在半死不活的厂里拖着,等到最后老破车彻底跑不动了,再被迫下岗,不仅失去了主动,也错过了机会。
而机会来了若不抓住将来再后悔也晚了,有道是时不我待啊。
但晓月也能理解那些上门送礼的,老爹老娘这一辈儿的人生长时代不同,思想也趋于保守,他们始终觉得进了厂就是一辈子,根本想不到有一天国营大厂也会黄,哪怕工作辛苦,工资不高,依然不想下岗。
想到这些,晓月便忍不住从心里佩服小舅,小舅虽然没上多少学,但头脑灵活,意识超前,眼光独到,这样的人合该是时代的弄潮儿,要是不发财都没天理。
晓月十分笃定只要老爹跟着小舅干,就算发不了大财,也不用愁下岗没工作,所以这个当口,晓月恨不能老爹老娘第一拨下岗,要是这时候往厂领导跟前儿凑,虽说是为了自己的事登门致谢,可万一厂领导误会了,把本来应该第一拨下岗的老爹老娘,留在六厂,不全完了。
想到此,就更不会跟肖阳说起此事了,更何况刚人家肖学霸不也说了吗,谁遇到那种情况都得帮忙,毕竟都是七中的,哪怕不是一个班也是同年级的,再说自己早上也算还了他一份人情,就算他是学霸,可的确被那道超纲的题难住了,要不是自己帮忙,这次模拟考肖大学霸绝对拿不到满分,即便成绩依然是七中第一,却打破了他三年来一直保持的数学满分记录,对于学霸来说这大概能引为终身憾事。
于是,晓月只说了句:“谢谢”就心安理得了,然后便侧头看向窗外,再有两站就该下车了,今天苏家该正式谈分家的事,有偏心的老巫婆跟自私成性的小叔两口子,分家绝对是一场硬仗,就算自己是重生的苏晓月,却也是苏家的孙辈儿,分家这事儿根本轮不到自己说话,就算说了也没人当回事儿,说不准还被老巫婆抓住把柄,把不孝的帽子扣在老爹老娘头上。
想明白了,便觉今天这样的场合自己尤其不适宜出现,倒不如回河沿路姥姥家,拿定了主意,正好车快到站了,晓月站起来跟旁边的肖阳道:“我该下车了。”
肖学霸微愣了愣:“还没到六厂站呢。”
晓月:“我今天去河沿路我姥姥家,这站下去正好换乘九路。”
肖学霸这才站了起来,晓月出来,冲他挥挥手便下车了,等车开走,晓月不由松了口气,跟记忆中牛的不行的肖大学霸坐在一起真有点儿紧张,吁了口气又有点看不起自己,心道,苏晓月瞧你这点儿出息,肖大学霸再怎么牛,这会儿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男生,要是论心理年龄,自己的年纪当他妈都有富余了,有什么可惧的。
不止肖阳,她那些同学都一样,没经过社会实践的锤炼,一个个还是未经风雨的菜鸟,自己却已经成了披荆斩棘的斗士。
要是重生一回都能被这些菜鸟秒了,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说到姥姥,见到晓月回来,高兴非常,一句考试的事都没提,拉着她进屋,就拿了点心盒子出来,还跑去桥头那边儿的小卖铺里买了瓶芬达塞在晓月手里,让她先垫垫饥,还嘱咐别多吃,晚上炖排骨,这会儿吃饱了,晚饭该吃不下了。
晓月吸了口芬达,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是感觉这时候的芬达味更正,连着吸了好几口,才忍不住道:“姥姥,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炖排骨了。”
晓月话音一落,刘正荣便一脚迈了进来道:“谁规定不过年不过节就不能炖排骨了,咱家就炖,上学多累啊,得给我家晓晓好好补补。”
晓月:“那我可就敞开吃了。”
刘正荣笑了:“只管敞开了吃,以后等搬到河沿路来,小舅天天给你买好吃的,排骨算什么 ,山珍海味咱家也吃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