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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 高云章(高大全) 1970 字 7个月前

王万里掀开地上的浅绿色盖布,可以看见浑圆的头颅和下顎的短鬚,灰白色的皮肤溅了好几点暗红色的血跡。

    「是埃米尔.法伊兹。」他说。

    「我们在休士顿认识的朋友。」我摇摇头。该死,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呢。

    这里是布鲁克林某个工业区的小巷,从巷口可以看见远处上纽约湾在很适合玩水的湛蓝天色下,闪现出流星似的潾光。

    一部卡车的平车头塞住了整条巷子,司机是个穿着红背心和吊带牛仔裤的胖子,正坐在红砖厂房十几层楼高墙根下的木箱,一口口拿着威士忌的玻璃瓶猛灌。

    「他在我们问完话,做过酒测之后,就从卡车后的睡舖拿出那瓶酒猛灌,」齐亚克身旁身穿蓝制服的交通警察耸耸肩。

    「这样可以吗?」我说。

    「反正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应该都开不了车了,不是吗?」交警拿起扣在肩头的无线电话筒,开始呼叫救护车。

    据司机的说法,他在工厂装完货后,为了赶时间到码头,就开进这条小巷。

    因为没有红绿灯、行人跟工业区最讨厌的装卸机具出没,儘管宽度只够容纳一部大型联结车跟上面怒不可遏的驾驶,还是有很多卡车司机选择抄这条小巷去港口。

    只不过这次没想到,开到一半,竟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从旁边走到巷子中,司机踩下煞车,对方仍然撞飞了将近十公尺。

    「除了他,司机还有看到其他人吗?」王万里望向和巷子交叉,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走道。

    「没有,」交警将话筒扣回肩头,「是司机跟勤务中心报案的,我赶到时他守在死者身旁,猛打哆嗦,好不容易才讲得出话。」

    「他身上没有皮夹、没有身份证件,只在袖子里缝线绽开的开口里塞了一张纸条。」齐亚克拿出一只夹链袋,递给王万里。

    夹链袋里有张护照封面大小的纸片,中央横着一道摺线,摺线凸出来的那一面写着:『forw&h』。

    翻过背面,上面用同样的笔跡写着两个字:

    『oneida(奥奈达)

    juggernaut(迦格纳)』。

    笔跡相当深而潦草,连直线都在打抖,还在纸上戳了几个洞。

    法伊兹西装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支商务用的金属笔身原子笔。

    王万里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抽出笔,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划了两道,再插回法伊兹口袋。

    「应该就是用这支笔写的,」王万里将夹链袋还给齐亚克。「发现这张纸时,是摺起来的?」

    齐亚克点头,接过夹链袋,「迦格纳应该指的是大卡车吧?」

    「迦格纳原本是印度教传说中的宇宙之主,在印度,每年衪都会坐着巨大的木造山车出巡,有些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信徒,会在迦格纳出巡时,自愿趴在山车车轮下被辗死,期望早日解脱轮回之苦,」王万里说:「后来在英语中,这个字同样也用来指重型卡车。」

    交通警察眼睛霎了霎,「您的意思是,其实他是自杀的,这张纸条其实是遗书?」

    「他应该是一面跑步,一面将纸夹在掌心匆忙写的,所以笔画连直线都在打颤,」王万里将盖布侧边微微掀开一道口子,拉出法伊兹的左掌,指了指掌心中的几星墨点,「看到了吗?因为手掌很柔软,将纸贴在上面写字,笔尖常会戳破纸,点在手掌上,所以左掌上才会有墨点。他匆忙写下这张纸条时,应该没时间想到自己会被大卡车撞上。」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要匆匆忙忙地边跑边写,还得塞进袖子里?

    一阵尖锐的蜂鸣打断我的思考,救护车漆上红十字的白色车身在巷口停下,两个身穿红衣的救护员推着担架走了过来。

    ◎◎◎

    万里跟我等到警方跟救护车离开,甚至那个司机的货运公司也派人将大卡车开走后,才走出巷子。

    我们走到车旁,身后就传来手枪上膛的脆响。

    「不要动。」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紧跟着背脊传来枪口的冰凉触感,大概是九毫米的自动手枪吧。

    「附近还有警察,你们这样做不太好吧?」王万里说。从眼角馀光可以瞥见,他身后紧靠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麻烦跟我们见一个人,」从声音的方向来看,身后那个人的个子比我高了一个头,「只要两位配合就没事。」

    身后传来引擎声,一部黑色的福斯厢型车停在身旁,车门向后滑开。

    两个人从身后挤着我们进了厢型车,按在背靠驾驶座的长条座椅上,车门旁一个同样黑西服装束的男子拉上车门。

    我一坐定就张开双手,揽住两侧的男子肩头,不等他们反应就向下摸向他们腰带,指尖传来熟悉的浑圆触感。

    太好了。

    「不会吧,连这个都有?」我双手拉下他们腰带上的球状物体,拇指顺势勾住上面的插销拉掉。

    车厢里所有人唬一声坐定,直瞪向我双手掌心握着的东西。

    「手榴弹?」坐在身旁的王万里望了我手上的东西一眼。

    「如果我有什么闪失,手一松,这辆车里的人全会被炸成稀巴烂,」对面的男子手正伸向腰间的枪把,听到我的话停了下来,「哦,对了,我光靠手腕发劲就能击破木板,你们就算护着主子逃出车,用腕力丢中你们也不是问题。」

    「你们想做什么?」坐在对面的男子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的吧,」我说:「我只不过很讨厌被人押上车而已。」

    「这应该不是穆斯林的待客之道吧,」王万里望向对面男子身旁,一个用黑色斗篷包住全身的身影,「伊本.法赫鲁教长阁下?」

    「你知道我是谁?」斗篷下响起华语。

    「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不应该向旁人隐藏自己的信仰。」王万里用阿拉伯话说,目光落在露出斗篷外一隻枯槁如老树的手掌,掌背刻着线条简单的刺青,应该是在监狱中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