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野被雪花挡住,吹出的衣褶紧绷到极致,勾勒出单薄的身子。

    “月月快回去!就算是你父辈都不一定知道百煞封魔榜,他又如何知道!更何况他是百煞封魔榜封的是魔,不是修士!就算捡到那东西也没用!”

    他会入魔的,不仅亲自开榜,还是榜首。

    风雪越来越大,徽月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鞋底被坚硬的冰凌刺穿,磨出了血。

    “师父……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无路可退了……”很多事根本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前世过的太可怕了,同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爬起来,往雪山上走。

    问灵不明所以,一直厉声规劝。徽月脑子快要炸开,一抬头,此刻终于到雪山顶。

    暴风掀起冰雪在空中肆虐,视野皆为白色。

    她抬眼看见暴风雪中朦胧的黑影,颀长如松,衣袍附近飘扬着冰雪使之一眼望去宛如黑白山水。少年神色淡然,伸手抓向暴风雪中的封魔榜碎片,高束乌发迎着烈风肆意飘扬,她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路今慈后来开榜不是巧合。

    难道前世他也去过天山?所以恰好在鸢儿死后他才会受了很重的伤。

    当时徽月还很奇怪,见路今慈醒来后应激反应很严重也没多问,悉心熬了药膳送过去。

    即便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少自作多情,离我远点。

    她熬药烫伤的手还疼着,药膳就冷了。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一手酿成错。

    向前走几步,路今慈察觉到她的到来,手顿了一下。问灵不可置信:“他怎么知道碎片在这!”

    徽月与雪山顶上的少年对望,出声:“路今慈,回来。”

    她声音在狂躁的风声中宛若天籁,白衣飘飘。

    少年回头,没有丝毫动容。周围暴起的冰雪全部扑向宋徽月,他手中缠绕着黑雾,语气冷漠,比雪山上的风还冷。

    “你不该来这的。”

    徽月勉强躲过,吃了一嘴的雪。

    退到边缘,她瞥了眼这下面是冰渊,浑身发寒。

    不能让他得逞!

    路今慈手刚碰到碎片就被她扑倒,气急败坏地吼道:“宋徽月,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碎片很快就隐没在风雪之中。

    徽月对上他喜怒无常的眼眸,勾唇,神情很温和,发丝凌乱夹满冰雪,滴落融化在他的脸上。

    路今慈一愣,尚有余温的融雪迅速扩张,顺着他下颚角滴落,他眼中闪过几分恼怒。抓着她手臂一带,反身压在她身上,脸上做出的表情异常凶狠:“你还不自量力是不是?装什么装?你真觉得我会被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少女馨香在空气中发酵,路今慈睫毛夹着冰雪,掩饰不住眼底阴鸷。

    他越凶,她就越平静,明明之前他凶她会被吓到。现如今,她清浅的瞳仁中只有讽意。

    一种让他烦躁让的淡然。

    徽月后背的冰雪消融,衣裳贴着皮肤湿漉漉的。她雪白的手腕也不知何时留下红痕,就像雪做的一样,一碰就融化。

    “你起来。”

    她脸色发白,狼狈的要命,头上的簪子早在山洞就碎裂了,凌乱发丝部分被寒风吹到脸上,其余的被积雪覆盖,被火焰烧黑的树根也不过如此。偏偏路今慈也不怜香惜玉,不仅压她头发,腿骨还压了才愈合的剑伤,腹部传来的疼感连着徽月牙根都酸疼难忍。

    她失笑,声音都有些沙哑:“让你不一错再错就叫自我感动?问灵当年不惜陨落也要摧毁的邪物到底是什么你当真不知道?路今慈,你现在好好看着我眼睛说!

    在踏入天山的那一刻,你到底是想着为我取冰髓还是从始至终就是为那邪物。”

    或许是太恨,即便是问灵百般提醒她心绪依旧跌宕起伏。徽月眼前浮现死去师兄师弟的脸,想杀他的心几乎达到了巅峰。

    为什么同样被献祭,他没有像师兄一样被癔症折磨死,难道就因为他禁术用的多了连着这些阴邪术法也无效?

    太不公平了吧。

    少年眼眸漠然,乌发与白雪交缠在一起,漆黑的眼眸透不进一丝光,这样的一声声质问也没有一丝动容。

    徽月不禁想,

    他那时候是清醒的吧?

    看见了吧?心是石头做的吗?

    为他挡下的那一剑这么痛,他不仅没一句好话,还这样恶语相向。他是不是真不知道自己很伤人!

    徽月喉咙堵得慌。

    寒冰窟留下的伤在身上交织发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横在他们之间宛若鸿沟的仇恨。

    路今慈没有回答。

    或许是太恨了,徽月全然不顾问灵的反对,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毅然拍碎身下的坚冰,积雪瞬时长出树根一样的裂痕,咔嚓碎裂,他们身下摇摇欲坠。

    “宋徽月!”路今慈反应过来脸色难看,身下的碎石也跟着坚冰一起崩塌,被她死拽着一起掉下冰渊。

    去死。

    扑面而来的寒风几乎要把徽月脸吹裂,发丝贴在脸颊上,她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松开拽住路今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