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2 / 2)

    “说好的,你可得手下留情。”

    他凑近压低声音,“流华师妹在呢,给我个面子,今日让我赢,下次让你赢回来十次,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倾轧而下的剑光。

    两人久违切磋了一场,不知是否当真因为玉流华在一旁看着,这一次云风不似往常那般偷懒耍滑,随意出两招便认输求饶。

    这一场斗法声势浩大,几乎打得整个东幽地面都在颤动,直到引来了浮岚中的管事之人,才将意犹未尽的两人勉强分开,一手一个拎着去惩戒堂领罚。

    浮岚内只允许弟子间切磋过招,讲究一个点到即止,禁止私斗。如今这天崩地裂的动静,显然算不上见好就收。

    但九州里出了这样的英才又是一件好事,故而浮岚罚归罚,惩处却并不重,只是要两人将规训各抄上一百遍。

    两人在惩戒堂抄了一天一夜,几乎抄断了手,其间先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又在关键时刻将他们卖了逃跑的两个小不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们一人带了一壶灵酒。

    “这是我们流华小姐带给你们的。”

    “玉冰烧。”

    “这可是司星宫出了名的好酒,喝了能强健体质,甚至还能增长修为呢!”

    “省着点喝。”

    抄完一百遍规训,两人意气风发推门而出,玉流华碰巧出现在不远处,身披皎皎月华,于流纱翻飞间缓步而来。

    她五官在月色下美得宛若仙子,轻轻悠悠开口,“今日我想去赏月,恰好路过此地。”

    小不点极没眼色接话道:“绝对不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玉流华静默片刻,清清泠泠再次开口,“既然遇上了,要不要一起?”

    裴烬想拒绝,云风却一把扯住他手臂,用力点头。

    “要!”

    三人皆非东幽中人,明日浮岚毕便要离开,前一夜并肩坐在最高处看月沉西海。

    云风摇了两下折扇,状似无意开口:“长嬴,那玄都印,乾元裴氏和逐天盟……最终是决定由谁来处理了?”

    “自然是裴珩。”裴烬随口道,“越邪性的东西,越通灵性,经手的人多了,反而坏事。此事因裴氏而起,也该由裴氏了结。”

    云风点点头以示赞同,抬手以酒壶撞了下裴烬的,叮咚一声。

    山风浮动,吹落一地月色,玉流华安慰道:“我日前占过一卦,只可惜如今我修为不高,看不清全貌。但我能够看到的是,这件事终会尘埃落定,裴烬,你不必太过忧心。”

    云风也摇着折扇称是,片刻后,话锋一转,“长嬴,那你们裴氏想到如何销毁它了吗?”

    裴烬支肘偏头,这几日他未出席浮岚,便是被留在乾元帮着裴珩琢磨那玄都印,几乎连着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虽然辛苦,但好在卓有成效,裴氏已有应对之策。

    他没多想,干脆和盘托出,说完觉得酒意上头,按着眉心问:“怎么问这个?”

    一片浓云被风吹得飘散过来,拢住月色,天光陡然变得更沉更暗。

    深晦苍茫的天幕之下,月光穿不透云层,映得云风那张俊秀的脸半明半昧。

    他笑了笑:“没什么。”

    “就是好奇。”

    好奇。

    玄都印乃天生邪物,乱人心,惑人智,瞬息无形之间夺人性命。

    人们恐惧它,却又忍不住对它好奇。

    不止一个云风。

    “玄都印此刻在何处?!”

    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人浑身上下被同时撕开皮肉,敲碎骨骼,裴烬却只尝到浓郁的血腥气,身上的一切感知却似乎已经麻木。

    这样的折磨持续太久,已经无法再令他感觉更煎熬,只恍惚间心头浮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许是他脸上嘲弄的笑意太过明显,开口那人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起他头发,力道之大几乎将头皮撕下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哈,你莫不是还以为,此刻自己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裴氏少主?裴氏私藏祸心,玄都印此等至阴至邪之物降世,不仅未曾出手抹灭,更未告知逐天盟,反倒秘而不宣,妄图将其占为己有,为祸九州!”

    “逐天盟……”裴烬品尝着口中血腥气,嗓音嘶哑,开口却是冷笑,“怎么,这九州是逐天盟的……”

    他开口的瞬间,昏暗阴冷的囚室内虹光便冲天而起,将整个逼仄的空间映得亮如白昼。

    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交错落下来,裴烬只绷紧了浑身肌肉,声线略微发颤,吐字却极清晰,一字一顿。

    他偏头吐出一口血,“还是说你们闲得发慌,自家那点破事尚且料理不完,别人的事还要来插上一脚?”

    “还敢嘴硬?我看你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豢影珠呢?这么值得纪念的模样,怎么能只让我们看见,也得让旁人好好欣赏欣赏。来人,给我全都记录下来,送到乾元去!”

    “裴珩那么宝贝他这个儿子,有这枚豢影珠在,不愁他不把玄都印交出来。”

    裴烬意识昏沉,死咬牙关一声不吭,周遭的声音却逐渐如潮水般褪去,在剧痛之中,仿佛从水面上传来,听不真切。

    但他还是依稀听见“乾元”“裴珩”之类的字眼,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再次动了动,手指深深抠入地面,指甲断裂翘起,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