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秋秋恨铁不成钢,“你丈夫请了保姆,就是让你享福的,以后不要再伺候不相干的人了,自己歇着去吧。”
女人突然就红了眼睛,哽咽起来,她这一辈子,不被娘家疼过,不被婆家疼,今天倒被个不相干的保姆疼了一回。
艾秋秋吼的声音可大了,隔壁那个醉酒的季耀强泪流满面,把脸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悔不当初,只想重新做人,从头来过。
一大早的,艾秋秋熬了小米南瓜粥,炒了个葱花鸡蛋、肉丝咸菜,还蒸了一笼白面馒头,这些原材料都是瓦房这边有的,没花钱,但中午的饭菜需要去买,她列了个单子,朝季耀强伸手,“先给钱再买菜。”
季耀强的钱,一半养了季显宗这个便宜舅舅,一半补贴给了干娘,距离发工资还有几天,他口袋里居然连午饭的菜钱都摸不出来,尴尬懊恼的不知怎么接话。
艾秋秋觉得他好可笑,“你亲爹妈要是知道,自己呵护过的宝贝儿子,供养不相干的人,自己都吃不上饭,心得多疼。”
“你适可而止!”季耀强吼道。
“吼我算本事吗,你才适可而止。”艾秋秋骂回去。
季耀强老婆忙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艾秋秋,“我给人帮工裁衣裳,半个月换了一块钱,你拿去买菜。”
艾秋秋火顶到脑门心,把一块钱推到季耀强手边,“这个家,你老婆最惨,菜钱我先垫着,等你发工资了再报账。”
…… 吃好早饭,背着保姆,季显宗义愤填膺问季耀强,“耀强,你干娘的意思,陆文远想去保姆,得给她养老,你可得想想办法。”
——【小保姆身世不明,在她身世上做文章,还不把她拿捏的死死的,说不定连陆文远也跟着吃处分。】
——【季耀强这楞子真是好用,用来养老再好不过了。】
季耀强又听到干舅舅内心,他握紧拳头,冷冰冰道:“舅,你是知道我性格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她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找到陆文远这样的长期饭票,我给拆散了,她怎么活?”
“你管她的活法,那你干娘就不能活了。”
“不至于吧,干娘和陆文远,互不干扰,和陆文远有什么相干?”
——【这个王八羔子,生了反心,不行,得去找大姐说说,让她给耀强施加压力。】
季显宗想去拿桌子上的一块钱,季耀强抢先用手盖住,还给妻子,并且和妻子说道:“家里应该还有肉票,你去买一斤肉、二斤豆腐,回娘家一趟,和大舅哥说一声,外甥女儿工农兵大学的事,我给她争取名额。”
季耀强老婆满含热泪,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季显宗不满,“耀强,那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干娘可是许了人的。”
季耀强道:“干娘指定的人选,我可以一起报名上去,但最终定谁,还要评选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看到老婆观望不走,皱眉道:“怎么还不去,晚了买不到好的五花肉了。”
她老婆确定丈夫不会再改,从来没有过的开心,拿了肉票、豆腐票,小跑着出了门。
……
季耀强家活其实好做,他去上班,他老婆回娘家,那对蛀虫夫妻也出了门,艾秋秋开始打扫里里外外的卫生。
“就在这堵墙里,那块砖是松的,铁盒子拿出来,没钥匙你直接撬开呀,不能撬锁呀,你准备交给季耀强,那也行,要快啊,季显宗夫妇隔三岔五就会查看铁盒子,连他们的姐姐都不知道,不然不会留下来。”
艾秋秋说:“知道了,今天就给季耀强。”
然后她出去买菜,去的迟,供销社没什么好菜,只剩下一点猪腿骨,不要票,价格也便宜,买了两根筒骨,一根大白萝卜,还有二斤面粉,回来把筒骨洗净先炖上,然后揉上面团醒面。
季耀强回来了,艾秋秋奇道:“你不是在单位吃吗?”
“今天请了假,下午去我舅哥家,中午随便弄点吃的吧。”
“你舅舅和舅妈中午回来吃吗?”
“他们下馆子,不用做他们的饭?”
“你怎么知道他们下馆子,万一回来,我还得再做一次。”
季耀强嗓门儿大起来,“我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他一路跟踪,在陆文远家外面,隔着那么远,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一刻,季耀强还带着犹豫的心,彻底破灭。
“对了,你家里有宝贝。”艾秋秋把铁盒子拿了出来给他。
“啥东西?”
“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一块砖头是松动的,抠出来,里面有个这么大的铁盒子,我可没动啊,上着锁呢。”
季耀强不解,这处房子不是祖宅,墙里面的东西不会是他家的,先打开看看吧,如果有身份信息,将来找到人家后人,也是个念想。
他在解放前和锁匠学过,拿一截细铁丝,不破坏锁的情况下,给锁打开了。 等他看到盒子里父母那张合照,还有一对金镯子、父母当地下工作者的身份证明等染血证件,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这是他父母的遗物,他再傻,也猜到是老舅夫妻藏起来的。
这么多年侍奉仇人,难怪爸妈从来没在梦里出现过。
季耀强擦掉屈辱的眼泪,把锁合上,又放回远处,等回到堂屋,筒骨汤手擀面也做好了。
“盒子里什么呀?”艾秋秋问。
“别人家的家书,回头我想办法找找人,这事你谁都别提。”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