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站在了荔枝木大床的前面了,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白色的帐幔了,但是要掀开这层白纱终究还是缺少了最后的一点勇气。
因此,我在那里呆站了有好一会,手指一直在颤抖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抬起右手,伸向了帐幔的门帘处。
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那一抹白色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这一晃动,将我整个人都给推倒在床上了。
挂在床架上的那一张帐幔,原本就已经被岁月腐蚀得支离破碎了,这会儿在我身体的重力之下,就如同公园门口阿叔在卖的那些云朵棉花糖一样,一碰就消融了。
我几乎是正面扑倒在帐幔里面的那一具尸体上,尸体上的白骨将我的小腹硌得生疼。
但是,我还顾不上害怕,荔枝木大床上的那个帐幔架子就坍塌下来了,木屑碎片落了一身。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湖底里发生了地震。
我躺在荔枝木床上,那句连骨架都被我压散了的女尸的骨头七零八落地散在我的四周,可能有些还被我压在身下不。
摇晃还没有停,我的头已经开始觉得晕了,那一股要呕吐的冲动,在胃中一次次地翻滚上来。
我这运气还真是没得说,居然能够在湖底遇到了地震,还要与这千年女尸同床共枕。
我听到了铜镜掉落在地面上的“哐当”声,然后屋顶坍塌的声音。 最后,是一声女人的嘶叫从床后面传来,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大概还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不,确定地震结束了之后,才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出来。
真的是爬出来的,因为此刻我的双腿,已经不是血肉之躯了,而像是塞满了棉花。
屋里已是一片狼籍,破碎的瓦片、铜镜的碎片、滚落到远处的衣柜,真是一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是天无绝人之处,因为我的双腿被吓软了,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地面上爬着,也是因为这样,我居然在地面上摸到了一根硫磺杉木条,这种东西,只要稍微一摩擦,就能够碰出火花来,相当于现在的火柴。
我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样,几乎是喜极而泣。
有了这根硫磺杉木条,那么那半截蜡烛也能够派上用场了。
那张小圆桌子还立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不知为何,刚刚的那一场地震没有将那张桌子给掀翻过来。
大概是心里恐惧的那股劲过去了,现在脚下能够用上力气,于是我拿着硫磺杉木条慢慢地站起来,避开了脚下的断壁残垣,然后朝着小圆桌挪了过去。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让我觉得甚是不解,我的记忆中,刚刚大风将屋子里的门吹着关上的时候,烛台是被风连带着吹到的,可是现在那个烛台,却好好地摆放在桌子上。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没道理啊,那时候我正站在圆桌前,还在纳闷着为何这屋子里只有一把矮凳子呢,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即便是我记错了,那么刚刚在地震中,整间屋子都在剧烈地晃动着,就连屋檐上的瓦片都被震荡下来,没可能这烛台如此坚强,能在这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除非这烛台是镶嵌在这桌子上的。
我怀着满腹的疑惑,一步一步地朝着小圆桌靠近,终于,我再一次站在了圆桌前了。
屋子里的基本上没有光线,但是可能是在黑暗中带的久了,人类眼睛的潜在功能也被激发出来,我大概能够看到屋子里所有东西的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在地上捡起了半块碎瓦片,然后将手中的硫酸杉木条在上面划了两下。
随着“兹”的一声,硫酸杉木上窜起了一阵火苗。
我将杉木条顶端的那一串花苗移到了那半截蜡烛的烛芯上,瞬间,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这突然的蜡烛光让我的眼睛一下没办法适应,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亮光,让我不由得将眼睛闭上。大概过了几秒钟,我觉得眼睛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慢慢地将眼皮张开。
但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却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刚刚地震的缘故,屋顶上被震落的瓦片带来了无数的灰尘,由于小圆桌没有被掀翻,所以桌面上就落满了灰尘。
然而,此刻那个落满了灰尘的桌面上,却印着一个纤长的手印。
我刚刚在点蜡烛的时候,上没有碰到过这个桌子的,这应该能够肯定。
所以,这个手印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清晰的记得,刚刚蜡烛点燃的瞬间,这桌子上是什么都没有的,难道在我闭眼的那几秒钟内,有谁跑到这桌子边上,然后在满桌的灰尘中,留下了自己的手印吗?
但门是关着的,如果有谁进来,这开门关门的时间都不止这么长了?
难道是这屋子里的人?
我瞬间想到了那个在帐幔里面半跪着上吊的女人,后背骤然间出了一阵冷汗。
这女人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都已经剩下了一副白骨了,难道还能起来作威作福吗?
我想着,就伸手要去拿烛台,手刚到烛台边上的时候,一滴烛泪落了下来,正正地滴在我的手臂上。 烛泪将我烫得生疼,我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来。
但是,就在我缩手的时候,印在烛台上的另外一个手印,却清晰无比地映入我的眼帘。
那一个手印,与小圆桌上的那一个,正好是左右手成了一对。
我再也绷不住了,“啊”的大喊了一声,然后撒腿逃离了那间屋子。
我在楼梯上狂奔着,但是路陡心又急,所以一个不注意,脚下一空,我在木梯上栽了一个跟头,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让自己的身体在木梯上刹住了车,而此时,我又隐隐地看到了楼梯的一边,一扇雕花木门,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