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三妹来了,快请坐。”
雪华笑得一脸灿烂,中气十足地跟扶摇和青宁打招呼,说完话又用手指撩了一下耳边的鬓发,食指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扶摇和青宁坐下,一时间都觉得自己进的不是居家的屋子,而是珠宝铺子。
“二妹这气派,真是与往常大不相同啦……”扶摇啧啧称赞。
雪华故作矜持地笑了笑,道:“都是王妃疼我,三天两头的送我东西,我这做媳妇的,又不能不收着。”她抬了抬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道,“慕扬也老是买这些个奢侈的东西给我,若是我不戴,他还不高兴。”
她适时地在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似乎是又羞又喜的样子。
扶摇和青宁扯开嘴角笑了笑,却是有些生硬。
您可真是不谦虚,都赶上首饰铺子了。
从前在家做姐妹的时候,就没什么话好说,如今雪华已为人妇,扶摇和青宁却尚待字闺中,愈发地没有共同话题了。所以不过寒暄了几句天气身体的,扶摇便直接切入主题。
“前儿府上有人来报,说是你有喜了,我跟青宁都为你高兴,倒不知如今有多少日子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雪华眼皮一眨,脸上泛起一丝喜悦,整个人便瞬间笼罩了一层母性柔和的光辉。而她眼中快速闪过的那一丝僵硬,扶摇和青宁却都没有看见。
她将一只手放到自己小腹上,微微低着头,笑道:“大夫看过了,说是一个半月了。”
顿了顿,她又道:“算来是在嘉临城就怀上的,幸而进京路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慕扬知道之后也极为高兴,还戏言将来要给孩子起名叫嘉临。”
说到这里,她便用手捂住了嘴,轻笑了几声。
扶摇和青宁便陪着笑。 “这是慕扬的头一个孩子,他高兴也是对的。”扶摇随口附和一句。
雪华摆摆手道:“都说夫妻是冤家,刚嫁过来的时候,我也是不懂事,总与他怄气,弄得他也与我置气,时不时地与外头的女人弄点勾连,那时我当了真,总以为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日子长了,才知道,他是真心爱我,才会故意这样恼我,就是为了试探我的真心。”
她一脸幸福道:“如今我有了孩子,再没有不好的,他也与我交心,事事让着我,处处关心我。可见外头的野女人再怎么妖媚,也是比不上家里的妻儿。”
说到“野女人”三个字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往扶摇脸上瞟了一眼。
扶摇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骂,谁是野女人了,只有慕扬巴望着她,她可是半点儿心思都没动过。
雪华却十分地得意,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减退过,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日常的小事,无非都是慕扬如何体贴她了,王妃又如何宠爱她了。
扶摇和青宁都是耐心地听着,实在她炫耀得明显了,也不得不附和两句。
只是看着她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母凭子贵的骄傲,扶摇却喟然叹息,当年那个红衣怒马、泼辣爽利的桐城第一美人,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难怪有人会说出嫁前的女儿家是水做的骨肉,骨子里透出的灵性,一旦嫁了人,便似落了泥沟的污淖,蠢笨愚昧了。
如今的雪华,除了一味地拴住丈夫的心,在姐妹跟前炫耀她婚后的小日子,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那份舍我其谁的自我,就算是珠围翠绕,也不过是金玉装饰的一截木头,全无闪光点可言了。
暗暗地叹息着,扶摇也只是警惕自己,即便是结婚,也要保持气质,决不能成为第二个雪华。
此时一个青衣的丫鬟走过来,端着一个托盘,放到雪华旁边的小几上,扶摇和青宁也认得她,就是木棉,林春乔特意送来伺候雪华的。
木棉轻声道:“夫人,刚做好的燕窝,奴婢已经放了一会儿,温温的,正好吃。”
雪华瞥了一眼道:“昨儿不是说咱们屋里的燕窝已经吃完了,这又是哪来的?”
木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王妃命人送来的。”
她回答的时候没人觉得不正常,但是雪华却似乎有些不满,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看得有些用力。
木棉却低下头去,没反应。
雪华眉头愈发皱得深。
扶摇和青宁都已经察觉到有些奇怪了。
这时,荷香一个箭步上前,朗声道:“夫人吃的燕窝是贡品,外头没得卖,昨儿吃完了,原是要等下月宫里送过来,才能有的。但是王妃听说咱们屋里的燕窝没了,今儿上午便叫人将她自己的送了过来,这是我经的手,难怪木棉不知情呢。”
她声音极大,这屋子里但凡长了耳朵的,都听出她话里话外,炫耀夏侯王妃对雪华是多么地宠爱,看她吃完了燕窝就把自己的送来。
雪华也终于舒展开眉头,笑眯眯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满意地看了荷香一眼,暗道真正贴心的还得是这丫鬟。对于自家母亲林春乔送来做帮手的木棉,她并不是很喜欢,因为木棉总是要她踏踏实实,低调服软,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住,只是往往木棉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听得一两句进去,考虑得失,也只得强行忍住,心里头却是不无怨怼的。
而荷香却不一样,最能体谅她的心,该替她争面子的时候就争面子,该替她摆谱的时候就摆谱,每每能让她爽利一回。
所以尽管留着木棉出谋划策,雪华真正最喜欢最信任的,却仍然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荷香。
荷香道:“夫人快吃吧,可别辜负了王妃的一片心意。”
雪华点头,接过碗来,仔细地吃起了这一小碗燕窝。
扶摇和青宁便无聊地坐着,喝点茶,干瞪眼。
终于在雪华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口的帘子一动,阿棋从外头走了进来,低调地走到扶摇身后,轻巧地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