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终于到这一天了。”
扶摇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也叹道:“她造下的罪孽,不知道有多少,当初四夫人难产而死,她如今也尝到了这样的痛苦。”
青宁向产房的方向看去,幽幽道:“御医和杜大夫都说,她现在的情况,胎儿是决计不可能活着生下来的,就连她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你猜,她能活下来吗?”
扶摇见她语气有些不对,心头一跳,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她左右看了看,见苏北岳、宋梨花、上官静等人都没有注意她们,便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嘘……”
青宁竖起一个食指,放在嘴唇中间,表情神秘。
扶摇咬住了嘴唇。
青宁凑过去,附耳低声道:“大姐,你认为,我还会容许她活到明天吗?退一步说,父亲会希望她活到明天吗?”
扶摇神情一凛。
青宁的话,乍听令人惊悚,但细想下来,却是残酷的事实。
林春乔害死了丁芷兰,案情已经水落石出,苏北岳恨不恨林春乔?恨恨之入骨
可他能把她怎么样?休掉?惩罚?报官法办?前者不足以为丁芷兰伸冤报仇,后者只会让平海侯府成为全桐城的笑柄。 苏北岳是不能把林春乔弄死的。
一来他当初的发迹靠的是林家提携,如今富贵之后弄死林春乔,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忘恩负义之徒。
二来青宁初为大皇子妃,一回来便弄死了娘家人,难免亦有挟威报复,于她声名有碍。
三来林春乔若死在平海侯府中,林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林博明罪行属实,亦不足以让林氏覆灭,林氏作为当地豪强,总是能够保存元气的,对于平海侯府来说,与林氏交恶,始终是个隐患。
可如果林春乔是难产而死……扶摇不可抑制心头狂跳。
“啊……”
产房里传出了林春乔撕心裂肺的尖叫,令所有人都悚然变色。
御医开门出来,抹着额头的汗水,道:“胎儿巨大,极难产出,连番催生之下,连累母体出血,二夫人如今的情况亦是十分凶险。”
苏北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不要废话,你就说,胎儿能不能生下来,产妇有没有性命之忧?”
御医道:“恕老朽直言,二夫人的胎儿本就是先天畸形,如今又未足月,根本不可能形成人形,所以现在关键的就是把胎儿打下来。胎儿在二夫人肚子里越久,二夫人的情况就越危险,很可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大家都已经懂了。
孩子,是不用指望了,生下来也不过是块肉;现在的关键是,孩子打不下来,拖得越久,林春乔离死就越近一步。
苏北岳似乎被御医的话给震住了,抓着他的胳膊,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目光闪烁,异常复杂。
最后他终于暗暗叹了一声,道:“请御医务必尽力救治。”
御医点点头,脸上的愁容却没有减少半分。
“老朽一定尽力,只是人力有时尽,二夫人能不能脱险,还是看天意吧……”
他摇摇头,返回产房。
留下外面众人,各自心思翻腾。
苏北岳眉头深锁,不知是惊是怒还是忧。对他来说,林春乔为他生了一个女儿,陪伴他十几年,毕竟也是一场夫妻。对她,他不可能只有恨这一种感情。
而对宋梨花,虽然她极不喜欢林春乔,但她本性柔软善良,亦是有些同情。
上官静心里却只有欢喜,林春乔一死,府中再无人挟制,宋梨花的个性又和善仁慈,日后府中一应事务,还不是都交由她来打理。
当然,上官静亦不可能有子嗣。宋梨花有扶摇这个女儿,又被青宁视为母亲。两个女儿一个是武威侯夫人,一个是大皇子妃,有她们在,上官静亦不可能动摇宋梨花的地位。
而至于青宁——
御医说完那番话之后,她似乎也有些发怔。
扶摇离得近,听见她嘴唇蠕动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只是几个字:“娘,弟弟……娘,弟弟……”
产房内情况愈发凶险,大夫、婆子、丫鬟,人人都是紧张得全身冒汗。
林春乔已经不知第几次昏过去了,王妈妈拖着血淋淋的下半身趴在她床头,叫着她的名字。
一盆一盆黑红的血被端出去。
御医和杜大夫,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婆子们又是努力地推拿着林春乔的肚子,但无奈胎儿实在太过巨大,怎么也生不下来。
杜大夫心中害怕,动作慌张,神情恍惚,把正在扎针的御医给撞了一下,这一针差点扎到林春乔眼睛里。 御医大怒,挥舞着金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庸医若非你不停地给二夫人吃那些安胎药,她的胎儿怎会变得如此巨大”
杜大夫脸色苍白,想要辩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又被御医喷火的眼神盯得可怕,畏惧地朝后退了一步,不提防撞到了后面正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的丫鬟,铜盆落地,当啷乱响,一盆子水全泼到了地上,一个婆子被热水泼到脚,烫得一声尖叫,又撞到了旁边的人,哗啦啦噗通通一连摔倒了三四个,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林春乔正好醒了过来,试图挺起上半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