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鸭!”还从兜里掏出一颗剥干净的核桃仁,“姐姐吃。”
“这孩子真大方,咱们院里谁家孩子没吃过她的东西啊。”有老太太感慨。
顾大妈虽然心疼她把这么好的,据她妈妈说能补脑长个儿的东西送给人吃,但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小鱼儿总是第一个给自己吃呢!
“咱们院里也就安子家舍得给孩子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年代能吃干果的人家能有几家啊?还是剥干净只剩白净净仁儿的,装了胀鼓鼓一个小兜兜,宠孩子还是得看顾家。
“这么好的东西给丫头片子,要我说就是浪费,白瞎了……哎哟,顾大妈你啐我干啥?你恶不恶心?”
“我就恶心你,我家的东西给谁吃要你管,小鱼儿是女娃娃咋啦,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上到四年级还不会写名字的大外孙聪明?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黑不溜秋歪瓜裂枣的孙子好看?我可去你的吧,嫉妒咱家小鱼儿你就直说,别扯啥女娃男娃的,呸!”
这一顿输出,强势,太强势了!
柳老太被喷傻了都,只能指着顾大妈“你你你”半天,最终气得胸口疼。
海涛没人管,这学是越上越倒退,都十二岁了还在四年级蹲着,以前柳红梅管事的时候,好歹他学习还能维持中等,现在爹没了娘进去了,他的成绩一下子成了全班倒数,每次考个位数,试卷上都不写自己名字,别问,问就是“不会写”。
柳耀祖更不用说,都“退化”到不会走路了。
柳老太一想到这俩大孙子的情况,也是一把辛酸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顾大妈从这天开始吧,就每天默默地给音音炖点老母鸡汤,给安子炒个猪腰子,再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将被褥啥的勤洗勤换,没看他们每天早上起床都哈欠连天两个大黑眼圈吗?
这都是“累”的呀!
可眼见着半个月了,两小口还这样,顾大妈就心疼了,试探着说:“要不,晚上我来带小鱼儿睡吧?”
清音打个哈欠,心里正在默默背诵昨晚复习的政治经济学概念,什么叫生产资料,显得心不在焉,“为什么呀?我们带的好好的。”
她是坚信必须要陪小鱼儿到三岁的,怕她没安全感,再累再辛苦都要带着她睡。
“你们,也,也挺累的。”累得每天晚上都不用水了。
完事儿肯定是要洗洗的,可老太太最近这半个月发现,他们暖壶里的水就没少过……能让历来讲究的音音都不洗了,那肯定是累坏了。
很累,很累。
“没事儿,带孩子你也睡不好。”清音打断她还想继续游说的节奏,心里又把容易记混的几个公式过了一遍,她要让自己的脑袋充满知识。
老太太欲言又止,正想委婉的说两句,忽然听见前院闹起来,动静还不小。
“咋啦?”
“好像又是柳家和高家。”赵大妈和秦嫂子动作快,早早的冲到吃瓜第一线。
清音一听是这两家人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因为这几个月就没少闹。自从小高去世后,柳家就一直打清慧慧的主意,想再从她身上榨点清扬的赔偿金出来,可惜清慧慧是真连骨头渣都不剩啥了,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丧子的高家老两口身上,居然无耻地提出让柳志强认高家老两口做干爹干妈,他给他们养老云云……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想屁吃呢!
老两口真想让人给养老,就是从天桥底下抱一个回来都比找个养不熟的病秧子强。
高家跟他们吵了几个月,最近忍无可忍,实在是被他们闹烦了,正巧乡下的侄子想把他们接回农村养老,他们想了想,与其留在城里睹物伤情,不如回去。
且那侄子顾大妈等邻居也见过,看着倒是敦厚老实人一个,不像是冲着赔偿金来的。
“唉,就算真是冲着赔偿金,那也没办法,老两口终究是得有人顾着点,那点钱能顾多久算多久吧。” “就是,这是亲侄子,总比柳志强那病秧子强。”
清音听了会儿,情绪也比较低落。时代就是这样,失独,没有养老院,请不到护工,又带着不少赔偿金的老人,不仅亲戚觊觎,就连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隔壁邻居都想来分杯羹。
“柳家这样的,迟早遭报应。”
“现在不就是报应?红梅坐牢,志强废了,红星也不回来,红云就差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活该!”
秦嫂子幽幽补了句:“海涛和柳耀祖也养废了。”
众人交换一个眼神,听了会儿,很快,高家的侄子就带着人来搬家了。
两间倒座房本来是想卖掉的,但因为隔壁有柳家那样的邻居,有心想买的都退避三舍,最终老两口请清音向厂里说情,他们把房子退回厂里,就当卖给厂里,而清音也建议他们房款不要一次性付清,每个月付几十块,就当退休工资一样“发”着,这样侄子即使是冲着钱来的,也能看在每个月这点钱的份上多养他们几年。
退一万步讲,就是侄子真不愿养他们了,他们也能有个源源不断的进项,不至于饿肚子。
本来厂里没这先例,但清音出面,刘厂长还是慎重考虑之后同意了,算是卖她一个面子。
前院收拾好行李,高家老两口一一来跟大家告别,走到顾家这儿,老两口是既高兴又难过,拉着顾大妈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顾大妈抹着眼泪感慨,“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
1977年10月22号早上,清音刚到办公室,秦解放就递来一份报纸,是今天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就是醒目的《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
“恢复高考了姐,恢复了!”少年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激动的满脸通红,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咱们沉睡的巨人,醒了,醒了,姐我,我真高兴……呜呜……”蹲下,抱头痛哭。
青年的眼泪一滴滴全落地上,清音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没来由的眼热。
上辈子这些事她只在新闻和后世一些文学影视作品里看过,但真正自己成为其中的亲历者,受益者,她觉得自己也想哭。
这一天,哭了的年轻人不少,光卫生室就有好几个,全厂没一千也有八百。顾安还专门从保卫科跑下来,抱着清音转了几个圈圈,虽然清音一直说就是这个月的事,但他总觉得不真实,非得等到正式文件下来才相信。
现在好了,人民日报上面刊登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