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晚上顾全玉香难得提前下班,还拎了几袋海鲜过来,“咱们趁着鱼鱼不在,吃海鲜吧。”
众人大笑,笑着笑着,都在想念顾家第一个孩子,不过大家并不担心她在外头受委屈,她是从来不会给自己委屈受的孩子,以前初中时候,班里那些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调皮得都快翻天了,还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以前我们局里的人一见我就打趣,是不是我侄女又帮我抓到坏人了。”
原来,以前鱼鱼在溜冰场玩,去追着看小菊他们乐队表演的时候,仿佛未卜先知似的,总能抓到几个扒手或者小流氓,每次一抓到,顾全就赶紧过去,生怕她受伤,结果呢……反倒是扒手被她打趴在地,哭爹喊娘的求饶。
后来,书城的各种溜冰娱乐场所就流传一句话:见到那个最高最漂亮的姑娘,千万别去招惹,有多远离多远,人家大伯可是市局的领导。
啥?你不知道是哪个领导?那你记着脸最黑,声音最粗还带刀疤那个就是!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卷起袖子帮忙干活,边聊边忙,很快做出一桌子海鲜大餐。
清音要是有手机的话,她一定会拍张照片发给顾白鸾,然后凡凡的来一句“咱们几个孤寡老人在家简简单单吃一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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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没接到三号院的电话,清音心里松口气,看来冯老首长的病算是好了吧?按照病程发展和药后反应推断,她也觉得连吃半个月就够了,但老首长嘛,上上下下关怀的人多,应该是还会在石兰省待一段时间再回京,清音随时做好去复诊的准备。 今天是星期二,清音刚到诊室,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哟,香秀来了?”
罗香秀今年如愿考上石兰中医学院的中医系,跟鱼鱼差不多高,但比鱼鱼沉稳多了,一看就是很冷静理智的那种姑娘。此时,她正在跟四个小师弟小师妹们聊学校里的事,听说她们上解剖课的时候要摸人骨头,爱兰爱琴吓得“哎呀”一声,小脸白白的。
“行了,大师姐就别吓唬他们了,你们解剖课谁上,还是李芳老师吗?”
“对,她现在上课最爱提一嘴,她当年教过一个很厉害的学姐,现在年纪轻轻已是书城市内某大型省级医院的院长。”
清音笑笑,这几年忙于工作,她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李芳家拜访一趟,坐半个小时就得赶去下一家,也没时间好好聊聊天,没想到李芳教过她,还教她的徒弟。
“好好学,李芳老师很厉害的,以前是法医,解剖学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我们班的同学都有点怕她,她很严厉,但我很喜欢她的专业精神,不像别的老师爱吹牛。”
清音又聊了几句,让五个徒弟各自穿好白大褂,坐好,开始挨个叫号。
每进来一个病人,清音从问诊开始,四诊合参的过程中,她看完几个徒弟依次上手感觉,就连只有一只手臂的赵爱国,也看得非常认真,他们现在只知道师父会说这个叫弦脉,那个叫细脉,但却还不知道具体定义和临床意义,清音每次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提高声量介绍一下。
这叫“磨耳朵”,磨着磨着,慢慢的他们对基本概念就有印象了,到时候学到相应的理论阶段就会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而不是像很多科班教育出身的中医学生,他们最先接触的是枯燥乏味的理论知识,很难真正的喜欢下去。
时不时的,清音还会提问,调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和思考,省得像她小时候一样,在一旁听着爷爷枯燥乏味的絮絮叨叨,大半时间都在打瞌睡。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清音能理解,这不,看了差不多十个病人,“你们先出去上上厕所,活动一下再回来。”
“师父,我们不累。”
“我说去就去,不活动够二十分钟不能回来。”
香秀于是带着师弟师妹们出门,天气凉了,听见他们肚子咕咕叫,还带他们上食堂每人吃了个大肉包子。“师父就是这样的,活动一下也是为我们好,我以前在卫生室跟诊的时候,要先写完作业才能进诊室。”
四个孩子这才放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吃完还给师父带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握在手里,清音心里很感动,可惜……实在太忙了,她只抽空啃了几嘴。
“以后不用给我带了,我不饿,饿的话我自己抽屉里有吃的。”
几人说是,但下次肯定还会带的,因为孩子对人好的方式,就是把好东西给这个人吃,帮这个人干活,想让这个人能夸夸他们。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垂在肩头,红黑相间的格子呢大衣,内里是白色紧身毛衣,蓝色牛仔裤,棕色高筒皮靴,打扮得十分洋气十分青春,一张小脸也是漂亮极了。
春秀顿了顿,接过她的挂号单,清音开始问诊:“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了。”
春秀再次手一顿,她分明看见病历本上婚姻状况一栏是未婚。
清音倒是不以为然,这年纪怀孕很正常,十六七岁的她都遇见过,这是时代特色没办法,但一旦是十五岁以下的,她都会格外关注一下,要是再小就要报警处理了。
“自己验过吗?”
“嗯,我抽过血,这是报告。”
清音接过来一看,“数值挺好的,大概怀了十周的样子,你今天来是因为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抿了抿嘴,“我听说清医生特别厉害,我想请您帮我把把脉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清音把脸一板,“胡说,男孩女孩都一样。”
女孩咬着嘴唇,“那我……我多给钱可以吗?我让我男……我朋友多给点钱,能行嘛?求求您了。”
“不行,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就出去吧,我这里没法看。”看着倒是个大学生模样,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怎么说话这么不靠谱,怎么着是男孩就生,不是就不生吗?要是以前清音还会讲讲道理,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女孩也能顶半边天,但对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她懒得讲。 女孩却不愿走,红着脸继续求情:“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原因,求求您帮我看看吧。”
“我知道中医很厉害,有经验的大夫把脉能把出男女,b超机还有可能看错,把脉绝对不会错。”
清音嫌烦,“你出去吧,下一位。”
很快,下一个病人进来,女孩站着看了一会儿,见清音丝毫不给情面,就气哼哼的出门去了。
清音真的很讨厌这种病人,既给她戴高帽子,又道德绑架让她干违背职业道德,甚至是犯法的事。她可以肯定,自己今天要是帮她把脉,把对了皆大欢喜,把错了,发生什么意外,明天她就要丢饭碗。
她的诊脉技术虽然还不错,但远达不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实在要看男女,也不是不可以,像以前的英子刚子小两口,人家想要女孩,她接连三次把出来都是男孩,也实话实说了,人家也没说就要打掉,依然好好生下来好好养大。可这个女孩,她怀疑只要自己说是女孩,这个孩子就没有来到世间的机会了。
她清音算什么,造杀孽吗?
看完这个病人,外头暂时没人,清音就起身喝水,顺便上个厕所。
她的诊室里配有专门的厕所,还有一扇窗户透光,所以不用走出去,结果刚蹲下来,就听见人站在窗户下说话:“她不愿看,把我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