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牢狱之中回荡，脑袋把门撞得嗡嗡作响。

    可是，没有人来管他。

    他仿佛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平和撞了许久，手也破了，额头也撞烂了，头晕目眩，只得停了下来。

    他回想着自己为这个国家做的一切，以及今日的下场，忍不住哭了起来。

    只有此刻，他才感觉自己老了，没用了。

    平和满脸的皱纹中，蓄满了泪水。

    他哭了好一阵子。

    牢房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平和扑到牢房的门前，从组成大门铁棍之中探着头。

    他死死地盯着走廊的尽头。

    一个人从走廊那边，缓缓出现了。

    这个人，给了他一种，略微眼熟的感觉。

    那是一位女子。

    二十多岁。

    面庞虽然年轻，眼眸之中，却似乎蕴含了千年的光阴，变幻万千。

    女子的步伐不紧不慢。

    一步，一步，走过那一排排的牢房。

    她的目光一点也不曾在周围停留。

    当女子走到平和所在的牢房门口时，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平和。

    这个举动，一下子点燃了平和心中的希望。

    “你是来救我的吗？救救我！让我出去！”

    平和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铁棍，向着女子，惶急地问着。

    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衣服穿得很寻常，却给了平和极为尊贵的感觉。

    明明是女子，却有着不输给任何王者的，沛然的气质，凛然的威仪。

    就仿佛她曾经统领万民，立下千秋功业。

    这种感觉让他悚然。

    平和情不自禁地住了口，反倒是有些惊疑地看着她。

    “我叫小花。”

    小花的语气温和。

    可在平和听来，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着千钧的重量。

    “梦境很美，但是，它并不真实。”

    “在现实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会受到君王的猜疑，也会受到同僚的嫉妒，还会遭到内奸的中伤。”

    “现实中，人不可能不为自己而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以及缺陷，弱点。”

    “盗匪不尽，不是因为官府没有用力铲除，而是因为有的人不当盗匪就活不下去。”

    “贪腐不绝，不是因为刑法不重，而是因为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官官相护，最终超过了你能管辖的范围。”

    小花的话，像铁锤一样重重地敲击在平和的心头。

    在他心中盘旋许久，难以解答的问题，一个个被解了开来。

    他的身体颤抖。

    汗水，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他错了。

    原来，他与他的朋友，平时所认为的救国之道，不过是天真的幻想。

    “你以为，只要你还活着，就能保昌国长治久安。”

    “可你也只是一个凡人。”

    “你会病，会老，会死。会被诬陷，会被革职，而且，当你死后，其他人会把你毕生努力的成果，全部打碎重来……”

    小花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迷离。

    “主人曾经告诉我，这就叫历史。”

    “这就是历史的循环。”

    “无限的轮回。”

    “无法打破的迷局。”

    “站在河流中的人，永远也无法自行从涡流中走出。”

    “只有河流之外的存在，才能看清整个历史的流向。”

    “平和。”

    小花向他伸出手去。

    “你是愿意以凡人的身份，沉迷于虚假的梦境。”

    “还是成为仙人，去面对真实的世界？”

    “醒来吧，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