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霄同易晗峥慢慢走了一会,突而低声道:“师父曾让我守好浔州万家灯火。”
易晗峥瞥季鸣霄一眼,心下如何不知他心绪?
易晗峥垂回眼眸,踢开道上一块小石头:“非是大人失职,怪只怪咎通等一众魔修居心叵测。常有言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大人不过是代正道修者担了这份责罢了。”
眼看小石头骨碌翻滚出视野范围,易晗峥有些出神,不由想,若像扫清道阻那般,能轻易拂去季鸣霄心头事就好了。
然而,听了他的话,季鸣霄却是轻轻摇头:“我心有愧。”
易晗峥未抬头,止了脚步:“大人本该问心无愧。”
季鸣霄亦随他止了步子。沉默一下,他道:“师父与浔州城收留我多年,我却给浔州城带来无妄之灾。”
易晗峥微微旋身看他,眸中隐含无奈。
过往,关于季鸣霄的传闻,他有意无意间得知了许多。而这些传闻无一不说,修者界第一人超脱尘世,性情寡淡,凛然不可侵,无需他亲自出世,只消在凡界道一道他的名号,威名便能震慑一众邪魔外道——直白来说,人人敬他,尊崇他,却全当他是遥不可及天外仙,不问滚滚红尘事。
可实际又有几人知晓,季鸣霄并非对世间诸事漠不关心。他心里在乎的东西从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从不直白着道出口,也从不显摆着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往外抖。 易晗峥牵过季鸣霄手,细细摩挲他手上因长久使剑留下的薄茧。
“大人……”他低缓唤季鸣霄道,“若连强大都是错误,我等该凭何来开脱自己的无能?”
“……”季鸣霄没应声。
易晗峥不作声地笑了笑,拉季鸣霄一同往前走着:“今日有大人,浔州城与浔渊宫才会首当其冲。可就算不是大人顶在前头,同样会有别处遭殃,只是排个先后顺序罢了。”他转首,眼中坚定信念不移,“大人且记我一句话,你不曾孤军奋战,莫将一切责任与重担都揽到自己身上。”
——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他想表达,却没资格直白道出口的——其实他希望季鸣霄能将心中责任搁置一部分,感到无力之时,自己能成为他的依靠庇护于他。这样……会不会让季鸣霄觉得轻松一些?
季鸣霄却是不知他内心的惭愧与不安的,只与他对了对视线,回握一下他手,低声应道:“嗯,我清楚……”
得了季鸣霄手上动作的回应,易晗峥微微失神,再回神时,心中暖融。
他低着眼睫,微微弯唇一笑:“大人不过是触景生情,我又何尝不是?曾经,我由泓城一路逃亡至此,同样是浔州城接纳了我。我喜欢看城内星星点点燃起和暖灯火,喜欢在闲暇里和宇生等人来城里把酒赏花,更喜欢……在浔州城的新岁节与大人同淋飞雪共白头。”
“……”季鸣霄无声看他一眼,往前路稍远处望过,“你可还记得自己曾说,待一切事了,要我陪你赴个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