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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二郎这天早晨寻来肉铺子。
两天没见,不知他做些什么,两只眼睛熬得通红,迎面倒把应小满惊得一跳。
雁二郎顶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神色莫测地绕着肉铺子转了两圈。
排队买肉。
“五斤肉臊子。不着急,细细地切。”
买肉的都是主顾,莫三郎和晏七郎的生意她都做得,雁二郎的生意有何做不得?
应小满斩下一大块连皮带软骨的羊筋肉,提刀切肉臊子。
连绵不绝的刀声里,雁二郎唰地打开象牙扇,抬手扇了扇风,笑了声。
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好。 “七举人巷西边出去,沿街走三百步。我在我们约好的徐家当铺里,不眠不休等了你两日,小满娘子。”
应小满手里的刀声一顿,恍然。
她终于想起她忘什么了。
“对不住。”应小满实诚地说,“传消息的事忘了。这样罢,今天的这五斤肉臊子不要你钱,我请你。”
雁二郎眼神炯炯如狼。
两天硬撑着没睡,打猎扑了个空,始终叼不着小白兔回窝的饿狼。
“五斤肉臊子,加起来值不了一贯钱。区区五斤肉臊子,买得了我两日不眠不休的折腾?”
“哦。”应小满继续切肉,“五斤不够的话,再加一斤?”
雁二郎笑了。给气笑的。
“再加五斤肉臊子,细细地切。哥哥我不差这点小钱。如数给你付清,借着斩肉响动多和你说几句。”
雁二郎手里的折扇开了又合,追问,“你上回进去又出来,晏家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想要的东西没能上手?”
应小满边切边说,“没上手。”
“东西没上手,你撇下满地烂摊子就走,也不知会我一声,还得我这边替你收拾烂摊子。脸上有块大胎记的洒扫丫鬟‘青萍’,这两日代替你进晏家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还挺有本事,直接进了丰松院。丰松院是晏家那位自己起居的院子,怎么,他有好东西藏着掖着不肯给你,你就想方设法自己去拿?”
废话。应小满边切肉边想,我要晏容时的命,当然得我想方设法自己去拿。
心里想法没忍住,明晃晃露出一个“满嘴废话,懒得理你”的眼神,之后雁二郎再如何搭讪她也不回了。
哒哒哒的切肉声骤然停下。
“五斤肉臊子,你自己说的如数付钱。”应小满并不抬头,只一伸手,脆生生说,“给钱。下一位。”
雁二郎眉头大皱,“说好十斤,这才五斤肉臊子。继续细细地切,咱们再说几句。”
“铺子每天只准备二十斤鲜肉。十斤卖给你,其他主顾怎么办?”
应小满抬手抹了把细汗,毫不客气把他往后头赶,“只卖你五斤,一手交钱,一手拿肉。下一个!”
雁二郎:“……”
趁着慢腾腾给钱的当儿,他抓紧时间问最后一句。
“下面有何打算?还打算潜入晏家第二回 ?我有的是法子,可以继续帮你。”
应小满心里一动,想起了七郎的话。
“有些事,从头到尾都是误会。”
“十一郎并非你仇家。”
“若有第二次行刺,小满,危险的是你。”
如果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她早把骗子的满嘴谎话给忘了。
偏偏他又记得她吐露的烦心事。茶肆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依旧大清早把郎中请来家中,又把药膳方子送来她上。 七郎在茶肆里对谈的一番话到底真还是假?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十成全假,她以后再不理他。
如果都是真的……
昨夜梦里凸起的坟头又突兀出现在眼前,梦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揪心感觉涌上来。
应小满心里一阵发紧,再想不下去。
姑且算他一半一半,五分真话里掺五分假,符合晏七郎这骗子一贯的秉性,她心里倒还好受些。
想起晏家七郎就心浮气躁,她索性把伤神内耗的念头往后一抛,火气冲着面前这位去了:
“没想好,烦着呢。”
“七郎至少不来烦我,你倒像苍蝇似地嗡嗡转。上赶着要帮我,安得什么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