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只要触碰到某个边缘,那些已经淡薄的影子就又会从遗忘中重现,不过好在,这一次,将会是新的开始。
刚出一层电梯没多久,一道身影猛然冲出,坚硬的拳头骤然抡向祁安的脸颊。
“想不到啊,你还敢到这儿来!”
“要我说呢,脸皮真厚!”
脸上一痛,祁安毫无防备跌退几步,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猛地上前抡了回去。
“嘭!”没想到他会出手,哐地一声,刘擎宇撞上背后的消防栓。
一旁经过的护士看见,出声警告他们:“诶,这里是医院,你们在干什么?别吵到病人休息。”
江子叙立马打圆场:“知道了护士姐姐,我们闹着玩呢,马上就走。”
被叫姐姐的护士不再说什么,只又提醒了一遍,才推着治疗车继续往前走。
刚才的力道不轻,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刘擎宇再对上祁安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更是气愤,冷笑道:“怎么,祸害精又来祸害人了?”
江子叙呵斥:“刘擎宇,你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他这种人,你还帮着他说话,他配吗?”刘擎宇指着祁安,面露讥讽:“我妈对他怎么样他心里不清楚?他呢,他干了些什么?祸害完我妈,他爸又夹着屁股过来。”
“他全家都是祸害精!”
刘擎宇是张凡会的儿子,他们本不会认识,但祁安高中的时候张凡会曾去他家家访,那天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从二楼的楼梯摔了下去,当场突发脑溢血,所幸就医及保住了性命,但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从那之后张凡会时常生病,身体也大不如前。
当时在医院,他们第一次见面,刘擎宇就一口咬定是祁安做了什么。
而前些日子祁安的亲生父亲许成和还找他母亲借钱,他妈为祁安操心为祁安受伤,到现在狗日的祁安还要缠着他妈不放,一桩桩一件件归咎起来,刘擎宇对祁安的怨恨只多不少。
世事难料,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傻逼,江子叙一点也不惯着:“你妈是祁安推下去的?你看过监控?你有证据?张口就来,真他妈会泼脏水,啧啧,贱!”
刘擎宇脸色发青,狞笑着看向祁安:“怎么,祸害精,说你呢,不敢说话了?说到你心坎上去了?”
两人面对面而立,良久,祁安动了,他张了张嘴:“是,我怕啊,怎么不怕,我从小就怕狗。”
“……”足足一分钟,刘擎宇气得憋红了脸:“祁安!”
“刘擎宇。”祁安打断他,“你用不着对我恶言相向,你想听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他五指关节紧抓,在衣袖下咯咯作响,“我爸前半辈子窝囊,后半辈子更窝囊,这是事实。存在的永远存在,不存在的,永远不存在。”
“怎么样,还满意吗?”
他说得很慢,声音过分平静,以至于刘擎宇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走远。
江子叙没有去追,远处背着的人影抬了抬手臂,继续慢吞吞往前走,只留下一个寂落的背影。
江子叙回头瞪刘擎宇,啐了一口:“傻逼!”
又啐了一口:“纯傻逼!”
—
“你好,是祁安少爷吗?”
祁安把埋着的头从臂弯里抬起,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手戴白色手套,祁安有些晕乎,“你是?”
“哦,我是沉董的生活助理庭绪,沉董让我来接您过去。”对方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亲切微笑。
沉董?
助理?
沉聿?
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有衣服这事,祁安扭过脸在肩膀上抹了抹,缓缓站起了身,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方便见人。
“可以稍等一下吗?”祁安道。
“当然可以,我在车上等你。”对方礼貌退后几步才往车的方向走去。
不想让人久等,祁安去储物柜取出那件黑色风衣,还不忘整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脸色不那么难看。后知后觉脸颊有些痛,他在商场一楼找了面镜子,镜中的脸还残留着红色的指印。
这样去怎么行。
他又找跑到最近的生活好物集合店,找了支遮瑕液捣鼓一顿,脸上的痕迹堪堪被遮住,至少没有刚才那么显眼。
看他过来,庭绪帮他打开车门,祁安说了声谢谢,弓身上了车。黑色的车影沿着环形公路攀爬而上,一路向东,驶入东郊庄园,停在一栋私人别墅前。 抬眼可见别墅的外景,镂花铁门后是种满草木的庭院,中间有一座小小的白色喷泉,两边铺着鹅暖石小路,这栋现代别墅以黑金色为主,轻奢不浮夸。
如果忽略那道声音的话。
“欢迎回来。”
院里的人朝他齐声道,祁安定了一瞬,急忙摇手:“不不、不是,啊谢谢,不用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朝他鞠躬,可谓非常有礼貌,而且乍一看围着乌泱泱一大片,他感到一阵眩晕,心慌的感觉再次出现。
祁安双手撑住大腿,半弓下身体,庭绪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关切地问他,祁安朝庭绪摇了摇头:“没事,坐久了,可能有些晕车,我缓一下就好了。”
见他坚持,庭绪也没再多问,只给他解释道:“他们每周末才来打扫卫生,平常这里不会有这么多人。”
祁安点点头,等这阵眩晕过去,他们才继续往里走,进了门,他照庭绪所示换了双拖鞋,随后跟着上了二楼。他们直接就到了书房,庭绪扣扣敲响房门:“沉董,祁少爷来了。”
祁安忍不住看庭绪,他说什么?什么少什么爷?没能多想,房内传来声音,“让他进来。”